稍许沉寂,鹤林清浅一笑:“你昨天跳的是什么舞?”
“啊?”
陶荇回想,“乱跳的,看视频时随便扫过几眼的双人舞,华尔兹什么的吧,我真的不清楚。”
鹤林试探着道:“不管叫什么,你能再教我一遍吗?”
“好。”
白骨雀跃走上岩石,月光洒落周身,他站定回头,躬身伸手:“陶先生,请与我共舞。”
陶荇抬手牵住他。
浮光晃动,掌心中的手徐徐变得柔软,月下白骨渐生血肉,穿中山装的年轻男人轻轻搂住面前人的肩,款款挪步。
轻缓悠扬的钢琴声回荡,陶荇手覆在鹤林的腰,脚步没什么规律,也不需要有规律,不会彼此踩到就行,还好,他们配合默契。
有血肉的鹤林也有呼吸,相拥的二人鼻息交织,柔白的光下,彼此眼眸中映着对方面容。
那月光不知何时隐去,意兴阑珊的人未察觉。
腰身化为回白骨,眼中幽光闪烁,陶荇低眉笑了笑,搂着白骨继续跳舞。
他的手拢上对方的头,那本来是个摸头的动作,只是对方已化为骨,他触碰到的是后方头骨。
光滑如玉之中,有个细小窟窿,旁边裂开了纹路,不太明显,不这样触碰无从现。
陶荇的手微顿,低眉看怀中骨,那白骨沉浸在音乐中,带几分笑意。
钢琴曲停了。
相拥的人回神,陶荇拿手机看看:“没电了。”
三天了,手机也该没电了。
鹤林才留意自己变回了白骨:“天应该亮了,陶先生,你要休息一下。”
“好。”
陶荇跃下台阶,回头将白骨牵下。
说是今晚离开,但其实通道打开是要过十二点的,白天,陶荇睡了一觉,感觉没睡太久,被白骨们吵醒,大家知道他要走,一定要给他践行。
其实还是溪边聚会,从中午闹到晚上,这晚也没骨想去照月光了,都围着陶荇转,给他带一堆吃的喝的。
鹤林摇头笑:“这里的东西带不出去,不用白费力气。”
众骨惋惜:“那陶先生你现在吃好喝好。”
至晚上,临近十二点,喧闹的白骨们安静下来,小心翼翼等待通道开启。
月光照在那个特殊的地方,活人可进,但死人没有机会出去。
他们跟在陶荇身后,看那岩壁缓缓透明,苔藓消失,石块消失,露出一个洞口。
陶荇走上前,鹤林相随,其他白骨们却不敢再往前走。
他们只探头看着,目送他。
跨过洞口,一面巨石,绕过巨石就是台阶,往上走,月光幽幽落下,迈台阶的鹤林徐徐变为血肉之躯。
台阶之上,是那时掉落的洞,一个长长的阶梯自上而下,仿佛天阶一般垂落。
“你上次是借着通道打开,过来修陵园?”
陶荇踏上梯子,问身边人。
“是啊,平时没有阶梯,我也上不来,这个位置是漏水点。”
鹤林牵着他手,一直到阶梯最高处。
草木泥土与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人类的世界已近。
月光落到两人的肩,陶荇回头:“你下去吧,下个月我一定准时来,对了,下个月还是这个日期吗,不会赶上下雨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