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以为邱辛远已经回去,青年出现在她面前。
邱辛远给旁边一个拿着病号单的人让开位置,垂眸道:“要不换个地方说话吧。”
张红正想这么说,听到后点点头,“行,去那边的楼梯道里面聊吧。”
这层楼是腺体检查的,来往的大多都是刚成年信息素不稳定,腺体发育得还不成熟的少年,他们对信息素的控制力差,总会泄露那么点信息素出来。
虽然微不可闻,可众多混杂在一起,让待了这么久邱辛远已经感到有些不适了,他甚至感觉从后颈传来可点点同针扎般的疼痛。
邱辛远的唇色有点苍白,他眉头微皱,“你要说什么?”
张红先是介绍一下自己,“不用这么警惕,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妈妈是叫相平灵吗?”
听到母亲的名字,邱辛远的疑惑更深了,他点点头:“嗯。”
张红又问了下邱辛远父亲的名字,在得到对方的肯定后,笑了笑道:“我是你妈妈的朋友,你几岁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只是后面被调走去别的地方去了,最近才回来,没想到一转眼那个奶娃娃就长这么大了,跟你妈妈长得真像,不然我还认不出来。”
邱辛远对以前的印象不深,就连父母的长相都是靠着仅存下来的照片才记得,更何况是这个来过几次的朋友。
但是听见母亲的名字,还是让他不经卸下了些防备,“原来是张阿姨。”
张红点点头,上下看了看邱辛远,“你怎么一个人来医院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邱辛远手里还捏着刚才医生给他的单子,他拿起来给对方看看,“没有,只是来定期检查而已。”
“没事就好。”
张红是个很健谈的人,此时碰到故人的儿子不由得又闲聊两句,邱辛远跟她聊着,也逐渐放松下来。
张红被调走后,工作忙渐渐就跟相平灵断了联系,此时还不知道他们一家早就只剩下邱辛远一个人了,她询问道:“你妈妈最近怎么样?”
她回来后去过邱家,但是这边变化挺大,很多地方都跟以前不一样了,曾经邱家居住的地方现在也变成别人了。
邱辛远的表情淡下来,眸子微垂,“我父母已经过世了。”
张红没想到会是这样,她一愣,有点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
邱辛远继续道:“车祸去世的。”
她跟相平灵关系很好,听到这个消息她的眼睛里多了层水光,有些哽咽道:“那你钱伯伯知道吗?”
邱辛远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他只从上次那个服务生口中听到过钱家的事,对于其他的都不清楚。
没料到钱家跟他家关系这么好,他不禁诧异道:“钱伯伯?”
张红点点头,“是啊,我记得当时钱家跟你们家关系很好,经常聚在一起吃饭,你钱伯伯常常跟邱高阳一起去钓鱼呢。”
邱辛远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可能是你当时太小了。”
张红从口袋里掏出纸擦了擦眼泪,“那你这些年一个人都跟着谁的?”
邱辛远想起被他已经送上法庭,现在已经待在监狱里的越飞章,面前没有什么表情道:“小姨他们。”
张红虽跟相平灵关系还不错,却也不怎么了解对方家里的情况,觉得对方是相平灵的妹妹,想必也不会对邱辛远多差。
她还有工作没有做完,聊两句后手机就有人打电话叫她回去了,于是张红匆匆跟邱辛远交换下号码,快步离开了。
邱辛远没在这待多久,他懒得再过去等电梯,所在的楼层也算不上多高,他直接转过身走楼梯下去。
检查耽搁了些时间,在这里又耽搁了近一个小时,外面已经算不上早,天际的边缘处已经显露出一片霞红。
他能感觉到身体正在微微发热,恐怕因为这一遭,发情期被提前来了。
不敢再在外面待着,邱辛远将后颈的帽子提起来戴好,又给自己补了层隔绝贴,匆匆打了辆车。
回到公寓时他浑身发软,这是高热的前潮,只要在这段时间把抑制剂打入身体,然后躺在卧室里好好休息几天就差不多可以。
邱辛远仰躺在沙发上,手摸索着从口袋里拿出支抑制剂,透明的液体在注射器中微微晃动,他沉默地看着。后颈处的疼痛比以前轻了不少,所以现在尚且还在能忍受的范围之内。
他的脑海里一边是下午张红跟他所说的,一边是父母死亡时鲜红的场景,邱辛远本想梳理一下得到的信息,混沌的大脑却怎么也转不起来。
空无一人的房间此时大得可怕,安静得环境里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邱辛远侧躺着,一只手拿起手机,屏幕亮起的光打在他的脸上,苍白的脸上没有血色。
他静静地看着上面跳动的时间,亮起的眸底空洞得可怕。
现在是下班的时间,从公司出来的员工都匆匆在往家的方向赶,没有下班的人家里也有家人在等他们。
邱辛远将快要熄灭的手机按亮,光线又重新打在他面上。
他好像没有家人。
家里好像也没有人在等他。
但是他有家,不过只有一个人住的地方,他不在灯光就不会亮的家,是家吗?不,那只是一座房子。
所以,他好像也没有家……
一种无声的孤寂渐渐爬了过来,密不透风将他包裹起来,就在邱辛远快喘不上气时,突然脑海闪过一张脸。
“裴醒……”
邱辛远嘴唇动动,他喃喃自语,那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如潮水般褪去。
既然没有家,他可以给自己创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