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锐不知道她刚才去过夏时那边,看了她一眼,估摸着小公主心情看起来似乎还行,于是清了清嗓子:“殿下,外面不比军中,嘴碎得很,不如殿下编个身份?”
谢锦依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
尽管重锐对她很客气,但在其他人眼里,她依然是被楚国送过来讨好重锐的玩意儿。若是让别人看到他去哪儿都带着她,就更是容易被当作一段风流韵事了。
于是她点点头:“编什么好?”
重锐试探着问道:“宣武王府的小姐?”
见谢锦依有些疑惑,他咳了一声,解释道:“宣武王的妹妹。”
谢锦依:“……”
重锐又飞快地补充了一句:“宣武王府的小姐,在燕国横着走都不是问题。”
谢锦依不乐意了:“你占我便宜呢?你才是弟弟。”
重锐心道哥哥算什么?要是算上前世当皇帝的日子,老子都能做你爹了。
他坐在椅子上,长腿搁在案桌上,抱着手臂道:“我倒是无所谓,那也得别人信才行不是?要是你平时多吃两碗饭,长高点,说不定明天我就是你弟弟了。”
谢锦依:“……”
她恼怒地翻了个身:“你不要脸,我不要跟你说话了。”
重锐偏头看了眼贵妃榻上的身影。
帐中烤着炭火,温暖而干燥,那厚重的斗篷被小公主解了下来,也堆在了贵妃榻上,小公主像一只犯困的猫儿,窝在那堆狐裘斗篷旁,蜷成一小团,脊背对着他,显得有些单薄。
重锐顿时就生出了一种强烈的负罪感,又听到她吸了吸鼻子,小声地带着哭腔:“我皇兄才不会像你这样欺负我。”
谢锦依知道的,她的皇兄不是一个好皇帝。
可那又怎么样呢?楚国百姓也恨不得她死了才好,她为什么要怜悯他们呢?
她想皇兄了,她和皇兄才是血脉相连的人,若是皇兄还在,她还是那个被千娇万宠的昭华长公主,而不是被当作玩物送到异国。
她的皇兄,不会让她受哪怕一丁点儿的委屈。
那极力忍耐的、轻轻的抽噎,像针一样扎着重锐,让他坐都坐不住。那是一种绵软却又钻心的疼,简直比上刑还要命。
重锐在心中叹了口气,走过去蹲在贵妃榻旁,缓缓道:“我以后不会再欺负你了。”
谢锦依不说话了,纤细的肩膀一抽一抽。
“姐姐也好,姑奶奶也行,你想做我爹都没问题,不就是个称呼吗?我没想欺负你。”
重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摸了摸她的头顶,“我是个孤儿,没什么经验。但是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皇兄是怎么样的。一模一样是很难了,学个七八分还是可以努力一下的。”
谢锦依难得没有将他的手拍开,重锐有点头大地发现,自己心中竟然因此冒出了点惊喜,简直压都压不住了。
想当年,他听着别国皇帝要给他做牛做马时都没感觉,现在居然……难道这就是养小孩儿的感觉吗?他无声地扶了扶额头:唉,卑微。
他心道,也就小公主了,要换成其他小屁孩儿,他绝对反手就扔出千机营。
他不知道的是,在谢锦依小时候,谢云贺经常抱着她,也像他现在这样,轻柔地摸着她的头顶,小声地哄着她。
半晌后,她闷声道:“重星。”
重锐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谢锦依抱紧了怀里的小软枕,有些羞恼道:“名字。”
重锐看到她细白的耳尖红了,忽然反应过来,忍不住一乐。
这嘴硬心软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