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也清楚她无需为此自责,可偏偏无法控制自己産生负罪感,也无法阻止那股内疚压迫着她的心髒。
看来是因为靠近怪物老巢,连她也会受到这麽重的影响。
那江随山深入巢穴,见了洪乐生的尸骨后,又会被怎样的梦魇困扰?!
陈映澄摸着自己受伤的小腿,将心一横,狠狠地扣了一下,疼痛顿时遍布全身,那道还在大声哭喊控诉的声音瞬间消失,陈映澄睁开眼,看着黑压压的洞口,面带犹豫。
原书江随山被幻境所困,困于颠沛流离的幼年时期,困于父母相弃的孤独与绝望,但彼时他已经足够强大,那些悲惨的过往反而成为他斩破幻境的动力。
如今不知是不是被幻域影响的缘故,陈映澄心中的不安再次袭来。
她怕她会成为江随山无法逃脱的噩梦。
不过半日的时间,赤日城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绵绵血雨一刻不停,落在大街上,将地面都腐蚀出一个个坑洞,深褐色的雨水彙聚成一股股水流,从地势高的地方往下,蔓延至全程。
那看不清全貌的怪物就盘踞在空中,乍一看还以为是乌云,仔细看却能发现它庞大身躯上一排排鲜红色的圆点,像眼睛一样注视着底下惊恐的百姓。
那怪物出现的太过突然,它从天而降吞食百姓时,百里言冬傻站在原地,被路过的冷成光所救,将他安置在附近的一处酒楼中。
酒楼未营业,挤满了附近来避难的百姓,百里言冬眼睁睁看着来不及逃跑的人被那怪物一口吞下,它在酒楼四周徘徊过,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那密密麻麻的眼睛一定看到了这里的人,但那怪物却故意离去,转而去捕食大街上还在走动的人,似乎在玩某种游戏。
待它吃饱后,重新返回盘踞天空,雷声轰鸣后,天上便下起了雨。
雨水血一样浓稠的红色,沾到身上刺痛不已,霎时间便能见到血肉,雨中百姓疯狂逃窜,躲避不及者,被雨水腐蚀出血肉,渐渐成了一副模样狰狞的骨架。
那怪物饶有兴致地在空中盘旋,似乎把整个赤日城都当成了它圈养的猎物。
“再这样下去,赤日城会被它吃空,之后便是其他两城。”
冷成光神色严峻,身前站着几个腰间佩剑的男女,百里言冬认出那是青宝司的腰牌,猜测出几人身份。
“卓姐,你带一队的人去找陈大人他们会合,我去寻城主。”
为首的女人应了声是,便带人从窗口跳下,周身剑气隔绝了雨滴,冷成光叮嘱酒楼中衆人不要随意走动,也要离去,被百里言冬拦下。
“你要去寻车挚,我知道他在哪儿。”
两人曾在南杨庄见过,但冷成光对他的印象不过是嘴欠嗜酒的富家公子哥,与江随山较为亲近。
许是被那怪物吓懵了,百里言冬没了之前的张扬,表情还有些呆滞,“他在赤日学院,现在也许回了陈家宅院。”
听到陈家,冷成光蹙眉,他这段时日一直在水兴城搜寻有关哭魂藤的线索,三日前青宝司接到一封密函,上面列出夏侯家种种恶行,请他们一同来赤日城参与审判。
不止青宝司,水兴城的三法司也接到此函,发信人未知,但上面罗列的事情却是真实存在的,还提到了哭魂藤。
接到密函后陈元覆便派陈正拓带人前来,冷成光受三法司主司相邀,带着更多的证据一同前来。
却不想刚到这里就听说陈映澄失蹤了,他还没来得及细问,天空便出现了这可怖的怪物。
“陈家……陈映澄找到了吗?”
“没有。江掌门去寻她,也一去不複返。”
冷成光眉头拧得更厉害了,转身要去赤日学院,百里言冬拉住他,“你带我一起吧,我修为虽然不高,但应该也能抵御这血雨,不会拖你后腿的。”
冷成光正好也想问问详细的情况,便带他同去。
百里言冬将自己知道的信息一五一十告诉了他,他也只见江随山疯了似的对谢通出手,再去赤日学院寻杨柳生,之后的事情便不清楚了。
“陈小姐失蹤已有两日了。”
他话语里满是担忧。
冷成光没搭话,脑子里一遍遍想着他的话,心里却出乎意料得并不十分担忧。
陈映澄那麽聪明,而且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小姐,怎麽会这麽轻易地被人绑走,多半是她有别的考量,故意为之。
是她率先提起哭魂藤一事,又在这种关头被绑,此事铁定与夏侯家有关。
只是不知道那密函是何人发出,怎麽会对夏侯家的事情如此了解?
发信人煞费苦心将他们聚集于此,他的目的绝非审判夏侯家那麽简单。
二人去往赤日学院的路上,恰巧撞见赤日弟子顶着血雨列队出行,各个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怪物都吃饱了一轮,他们才姗姗来迟,冷成光不免腹诽一番。
学院内,杨柳生剑伤未愈,仍坚持站在主殿门前,主持大局。
“这怪物来得蹊跷,且招式阴毒,降下的血雨有腐蚀之效,极为难缠。”
“但吾等作为赤日学院弟子,决不能放任它残害赤日城百姓,今日,我杨柳生愿赌上性命为赤日城百姓,为清河大陆百姓而战,衆弟子能将性命置于身后者,与我同去!”
他一番陈词,慷慨激昂,一呼百应。
数千名弟子鱼贯而出,飞腾至半空,列百人阵,誓要殊死一战。
三法司与青宝司的人早已抵达,凡修道者都自发参与进战斗中,剩下的文官在主殿檐下观望,暗暗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