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
吴迩左手腕上的手串已经让警方收走,徒留下一道艳阳照佛过后的晒痕。
是有什么存在过的痕迹,可是她知道再过不久,随着时间转移,那些曾经都会消失。阮语右手无意识转动着左手腕上的手串,想摘下来给他戴上,可又怕,怕他醒来后看了心生怒意。
她有片刻的脑袋晕眩,整个世界彷佛都在天旋地转。
她觉得自己才刚搭上一辆灿烂的过山车,即将在攀上颠峰时朗声大笑,却又在下一刻发现螺丝松动坠落万丈深渊。
原来开心与心痛殊途同归,到了极致都会让人缺氧。
高考完的欣喜再也不复存在,她靠在那,也不说话,甚至慢慢的也流不出半滴眼泪。
她不想走,可是她知道不走,阮严肯定还要生气。
于是她回家,收拾行李,翻开去年早就封藏起来的入学申请资料,再一次摊开。
看着那些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用上的文件资料与录取通知,她何止百感交集。
即将搭机的前一夜,她在方媛的首肯下重新回到他的病床边。
姚晶晶带着田言跟看护出去,给了他俩一个单独空间。
室内一下静谧下来,阮语竟有些手足无措,双手的手背都被自己摩挲到发红一片。
床上的吴迩很安静。
因为当时大量失血,即便已经脱离危险,但身体的修补机制让他仍旧处于昏睡状态,就是那根恐怖的胃管也依旧没拔除。
她想以这样的方式悄悄告别,可是在走进床边的那一刻,他却忽然睁开了双眼。
即便神思并不清明,可是他眼中一剎那迸发的情绪还是让她顿住了脚步。
“吴迩”
声音很哑,像是让粗嘎的铁丝给缠绕。
她害怕着靠近,伸出手去握住他冰凉的手指,他缓缓反扣,力道很紧,像紧勒的绳索,那种被钳得死死的疼让她欣喜。
那是他顽强的意志力,是活着的证明。
她跪坐在床边,不断摩挲他冰凉的手,像是犯错的小孩小声嗫嚅,“对不起,你别生我的气,不要讨厌我,我知道这些方法很笨,可是、可是已经没有办法了”
她哽咽着,撒娇着,哭泣着。
大人们说,人生有四道:道爱、道歉、道谢、道别。
道别是最容易错过的。
常常在人还没准备好时,就要面临道别的时刻。
她涉世未深,只以为那来不及的道别,只有死别。
却忘了原来人世间还有一种让人痛不欲生的东西,叫生离。
她在这偷偷求来的一晚,回到他身边轻声细语道歉,甚至大胆的想以吻别告别,告诉他自己的喜欢,可是他听不到了。
曾经想过是不是出身刻苦才能更配得上他一些,可在现实问题面前,她庆幸又厌恶自己的家庭有足够的背景与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