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转过脸不去看她,这个徒弟就是个犟脾气,来硬的肯定不行。于是,她放缓了语气好声劝道:“阿予,这件事情根本不像你说的这么简单。你以为抓到黛拉公主就行了?你以为找到那些南玄人,把他们都关进牢里,这件事情就解决了?”
“这……”
看到秦之予愣在原地,师傅无奈地摇头,继续说道:“阿予,你还太年轻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你根本就不知道。你自己好好想想,黛拉公主在哪,怎么抓,她做了这么多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查清楚了吗?她这些年不在南玄,反而在大周东躲西藏,她到底要做什么,你搞清楚了吗?退一万步讲,就算你都查清楚了,她人现在在哪?手底下多少人?要怎么抓?你有想过怎么部署吗?”
一连串的问题跟连珠炮一样扔在秦之予的脸上,师傅没管她,继续说道:“再说那些朝堂里的南玄人,你当皇上是傻子吗?他能不知道?你自己都说了,和南玄人勾结在一起的是勋贵人家,背后多少利益牵扯,姻亲关系盘根错节,那是轻易就能动的吗?就算抓也只能抓到几个人,不仅不能连根拔起,还会打草惊蛇,你想过这些事情吗?”
“更何况,你现在要查南玄的事情,是以什么身份查的?是阴阳司的副司,还是江湖中人秦之予?”
“这有区别吗?”
师傅简直要被这个徒弟的单纯打败,这孩子平时聪明,怎么偏偏想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呢?
“怎么没区别?你要是江湖中人,凭什么在阴阳司里面工作?凭什么关押那些犯过错的勋贵?你要是阴阳司的副司,那不经圣上允许就私下打探敌国的消息,这传出去,别人会觉得你是为了大周好,还是认为你在通敌叛国?”
“我……”
秦之予这下彻底说不出话了,她自己心里也有答案,如果是自己的话,知道有人在私底下打探南玄的事情,第一反应也是怀疑对方有不臣之心。
看自己徒弟跟棒槌一样站在这里,师傅摁了摁眉心,起身说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
“师傅”
秦之予却转身叫住了她,“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要查黛拉公主?”
秦之予在送回京城的消息中,之提到了自己在仙姑庵抓到了人贩子的头目,以及自己没能及时救出这些孩子的事情,完全没有提及福安公主和黛拉公主的事情。
师傅是怎么知道的?
师傅眯了眯眼睛,突然笑出声:“还行,你比我想的机灵点。我知道你怀疑什么,你的阴魂玉确实是南玄的东西,但是当年,在我们把这块玉从当铺里带出来之前我并不知道它的具体作用。”
“你不用怀疑我,我不是黛拉公主,如果我就是公主的话何苦跟你说这些,让你放手去查你只会死得更快。”
“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你是没经历过当年,当年两位公主意图谋反的事情嫌弃轩然大波,两个国家闹得沸沸扬扬,朝廷为了把这件事情压下去,明令禁止百姓议论这件事,凡是议论此事的都要按照重罪出发,那时候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久而久之,这件事情才渐渐被人们淡忘。”
“你一说仙姑庵,我就知道了。”
师傅说到这里,顿了顿,“当年福安公主被烧死后,白骨被埋在仙姑庵,那里也彻底废弃。你都查到那里了,十有八九就和当年的事情有关系。”
“罢了,和你说这么多做什么。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进宫。”
师傅走后,秦之予独自坐着,久久不能回神。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
第二天,秦之予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出现在阴阳司的门口,负责备车的宋元亦和沈鑫看到之后人都傻了。
“秦姐,你昨天没睡好啊?”
秦之予打了个打哈欠,拍了拍宋元亦的肩膀说道:“没事,房间里有蚊子,吵的我睡不好。”
“啊?”
阴阳司的驱蚊工作每年都做得很好,按理来说不会出现蚊子啊……难道是几年负责驱蚊的小师弟偷懒了?让漏网之蚊存活下来了?
“沈鑫,沈鑫。”
宋元亦悄悄扒拉站在一旁的沈鑫,压着声音小声说道:“你一会儿去秦姐的院子烧点艾草,听到没?”
“哦哦哦好……”
师傅站在一旁将一切都尽收眼底,她自然知道是为什么。昨晚先是哭了一场,紧接着又听到自己跟她说的那些话,心里估计一直堵着,能睡好才怪。
不过师傅当然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事实,她只是淡淡地对秦之予说道:“走吧。”
“臣参见皇上!”
御书房里,秦之予跟在自己的师傅身后朝皇上行礼,老皇帝看见师傅也来了,好像十分惊喜:“漱意?你怎么突然回京城了?”
云漱意,师傅的名字。
秦之予倒是很久没听到有人直接这么喊师傅的名字了。
云漱意脸上倒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瞧皇上这话说的,微臣依旧是阴阳司的正司,更何况,我徒儿差点死在仙姑庵那种破地方,我可不得回来瞧瞧?”
这话对皇帝说那可是大不敬,不过皇帝看起来并不恼火,脸上堆着笑容:“漱……云爱卿,朕也是很久没看见你了,有些意外罢了。”
“皇上别这么说,臣实在惶恐。”
秦之予在一旁就这么看着她师傅对皇上大不敬,背后的冷汗都要打不住了。
师傅你这也太猛了,有几个人敢这么对皇帝说话的?
“皇上,臣这次回来不是为了叙旧情的。”
云漱意打断了皇上拉着她叙旧的话头,“臣这次进宫,是为了我这个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