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送夫人。”
陆竞阳怔怔的站着,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甚至喊不出他就是陆大牛。
表亲,似乎是最好的位置。
陆老夫人终于活了过来:“一大早的,你们惊动她做……”
“不好了,不好了,表夫人见红了!”
罗绒儿还在捶陆竞阳,肚子里的疼痛都没她现在这么恨他。
喜乐堂瞬间乱了起来。
陆老夫人再怎么也知道罗绒儿肚子里是自己的孙子,赶紧叫大夫。
陆缉尘神色淡淡。
但刚刚答应了她看顾这里,所以让人拿了他的牌子去请太医,另外他也还有事,先行告辞。
……
魏家在汴京城的宅院,与此刻随意放置在书房里家族先辈们的遗墨,和友人赠送的佳作一样厚重。
可此时千年纸张与优质墨块交织的沉静气息,都压不住在场人隐隐的躁动。
“魏主,禁演《西游》迫在眉睫,只要您一句话,《西游》决不会如此猖獗!”
“理由呢?”
魏迟渊闲散的靠在案几前,执着书卷,无波无澜。
“闹腾喧哗,不知所谓。”
“宣扬不正之风。”
魏迟渊闻言,勉强掀掀眼皮,给他个目光,随后又落回陈旧的书上:“哪里不正?”
还用说,当然哪里都不正!
可仔细想来,确实没有,甚至最后还贡献了不少佛家箴言。那位老翁也没有出格的话。
因为他们没有评高下、立对错,就是一段普通的对唱而已。让他们挑都挑不出问题。
但就是有问题,就这么放任静园唱下去!?
魏家不入仕?笑话。
他们是不屑入仕而已。
魏家靠庙宇掌控大周三分之一的税收;另外魏家编纂、修订九大书院书籍文章,定的是天下文人的思想;魏家另有自己的家军。
试问这样的魏家为什么要入仕?
也只有王、谢还停在世家大族的征伐里,以为换几个帝王就撼动了皇权。
魏家五百年前就不那么做了。
可现在有人在冲魏家的根基。
“嫣用什么理由,处理了就是。”
老者沉稳悠然,带着天生的优越。
“魏老说的有道理。”
魏迟渊放下手里的书。“是有道理,然后天下文人好奇汴京城禁了什么,四处查找,最后《西游》老者的话成为铁律,传播的更广更快,甚至成为他们的执念,人人相传。”
这种事情,不管它百年也未必发酵出什么结果。
任何思潮,关键都要看掌控在什么人手里。掌握在普罗大众手里的永远叫‘话本’。
可能撬动朝局变化的就那么一些人,这些人不用,这些东西就要继续在民间酝酿,酝酿个百年,滚动成熟,再被某一个至关重要的大臣发现运用,才能成为攻坚思想的利刃。
这是任何新思潮,必然成长的过程。而这些认知写在这间书房一本本的书里,每一本书都是魏家一位先祖的毕生见闻、参与的政局变动、踏过的山河模样。
所以没事了多看看,别想当然:“说有用的。”
短短几个字,让下面的人恭敬转了方向。
魏迟渊看着置放在书案上的佛珠,未取,又慢慢靠回椅背上。
他记得在交高时,《西游》开篇是‘大闹天宫’。那时,她站在河堤上,素手抚柳,衣裙晃动间转头轻笑:“你来不来……不来我要生气了……”
一天到晚,哪有那么多气好……
魏迟渊立即收敛心神。
汴京城里自始至终都是一只条条框框里的好猴。
书房外,竹枝摇曳。
……
陆府内。
他们等的禁令一直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