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我会每天煮好饭等他回来,我去见了被卖很久后没脸见的大姐,大姐向夫人低头,答应我给夫君谋个职位;我也在教幼弟识字,我还发现幼弟虽然身体不好,但人很聪明,我们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我还会织布、挖虫、辨析简单的药材,他早出晚归,从不泄气,我怎么能不振作起来,跟上他的脚步,那半年我们一起努力,果然家在一点点变好,在重见希望。”
“只是他一次上山没有再回来。有人说那么多血迹,肯定被猛兽吃了,我不信;有人笑我婆母,说她们是累赘,你儿子跑了,我也不相信。在我心里,他不复杂,有口吃的,就能高兴一天,所以如果不是死了,他怎么会不回来。”
“这么多年,我一直很惭愧,总怕做的不好,让他看了笑话。总担心公婆去的太早,他会问我,是不是没有好好活着。我让幼弟读书,考取功名,也希望他在天之灵能够看到,不要记挂。我的相公,长房大爷,人好、憨厚,在我心中犹如神明灯塔,已过世很多年了。”
陆竞阳怔怔的看着她,她的话如一把锋利的剑,直插他心间。
所以……
她的夫君……不会带着别的女人、孩子回来,她的夫君一心念她,贞松劲柏、品行贵重……
总之,不是他的样子……
罗绒儿越发惶恐,她没想到陆竞阳没说的有那么多!什么情深义重、只对她一人海誓山盟,连这个都是假的!
但也不能在外人面前失了她最后的颜面!罗绒儿更加不依不饶的晃陆竞阳,他必须看她一眼,必须!
陆竞阳一动不动,就这么看着林之念,曾经的他、曾经的她……记忆涌上来的越多越让他痛苦。
那些记忆遥远,很多他恨不得忘记!再不是那个翻不了身、穷困潦倒、任人耻笑的臭虫!
刚醒来的时候,他时刻想着回去,后来什么时候不想了呢?甚至都不记得他还有个家。
睁开眼没有漏风的墙,没有做不完的工,还有人伺候的日子,迷了他的眼。
所以,他放弃了她……
以至于现在像个笑话。
“陆竞阳你看我!你看我。”
“你恨……我……”
“不会,若他真的活着,我希望他妻儿双全,无惧无忧,活成他自己高攀不起的样子。”
“陆竞阳!”
陆竞阳没有从林之念眼里看到一丝勉强,她真诚的话语是一柄降魔杵,将他镇在那里。
陆竞阳突然笑了,任由罗绒儿一拳拳砸在他身上。他竟然也不希望自己是陆大牛了是怎么回事?
不配!
陆辑尘不自觉的看向她,在她的讲述里,他的存在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名字,毫不起眼。
如果当年他不走出那一步,或许他就是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林之念看着罗绒儿,觉得她手疼,而且脸色比刚才也白了些:“你要不要……轻点捶,身体要紧。”
罗绒儿没想到在场第一个注意到她不好的人会是她,心里顿时像被人捅了一刀!那种被人击碎了又被踩两脚的痛苦瞬间淹没了她!她不需要!不需要!
“好,好。”
林之念后退,冷静,你们聊,好在她不是一个计较的人:“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你们也尽量不要吵,娘年纪大了,她也怀着身子。”
语气语重心长。
陆缉尘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垂首:“是。”
林之念看他一眼,陆缉尘在她放心,带着人离开。
陆缉尘在她路过自己身边时,手微微攥了一下,又仿若无觉的松开,神色依旧平顺:“恭送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