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一个小孩颤抖地说,他摸出压在枕头下的一角碎银子,“是想娶她的那个矮个子男人让我说的,这是他给我的。”
女人侧耳听到山里传来的嘶哑的声音,雨里夹杂着妇人的哭嚎声,她接过那角碎银子,压低了声音嘘了声:“这事不能给别人说,让人知道了你要被她家里人打断腿,睡觉,忘了这事。”
*
暴雨下到天明才转小,村里的人熬不住多睡下了,只有杨家亲近的族人还跟着杨家父子三个在山里找人。
山上的水混着泥土碎叶滚滚流进堰里,清澈的水变得混浊,杨老汉被人强扶着踩水下山,满身的烂泥烂叶,一夜之间他像是老了十岁。
“再到别处找找,小柳不一定是在山里。”
杨大爹取下斗笠撩水洗了把脸,在山里走了一夜,又累又疲,声音哑了,眼睛也疼。
“可找到了?可找到二丫头了?”
杨母披散着头发穿着一身湿透了的衣裳跑来,脸色青白,眼睛睁得老大。
“柳丫头会不会是去镇上找她姐了?”
有人忍不住猜测,他们这一晚只差把山翻过来了也没找到一片衣裳。
要搁在以往,杨母会毫不犹豫地说她家丫头不是不懂事乱跑的人,但这时候听到这话她像是抓住了唯一的希望,亢奋的让她大儿子赶紧去镇上,“快去接你妹回来,回来我可要打死这死丫头,不对不对,只要她肯回来,我不打她…我不打她,只要她回来啊……”
说着就坐地上捂脸哭了起来。
杨老汉不说话,他看了眼天色抬脚往回走,催着老婆子回去做饭,“我吃点东西再进山,昨夜天黑,我别漏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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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再次转黑,杨老汉被程石拽着木愣地往山下走,走到半山腰看到大闺女,他嗷的一声哭了起来,“大丫头啊,咱家没二丫头了,我姑娘没了啊……”
在场看到的无不心酸,程石偏过头不去看嚎啕大哭的老人,他是今早醒了听闻这件事一起进山找人的,眼看着这个丢了闺女的老汉撑不住了,强硬地拽了下来。
山上找遍了,昨夜又下了雨,就是有血迹或是脚印也被冲淡了,他疑惑的是没看到衣裳鞋袜,哪怕就是遇上了野兽,她拿进山的斗笠和蓑衣总是会漏下的。
程石看了眼瘫坐在地上的老汉,走过去问:“你家可有仇人?最近有没有吵过架或是有过矛盾的人?”
“没,我爹娘在外从不跟人结仇。”
杨大姐摇头。
“有,之前镇上的吴德发一直纠缠我二姐,被我二姐甩了脸子,还骂过两次,让他不要再登我家的门。”
杨小弟提醒,他哑着嗓子说:“会不会是他把我二姐掳回去了?”
杨父杨母似乎又看到了新的希望,起身踉跄下山,要去镇上找吴德发。
老两口被大女婿领着进了吴家,三句话没说到就被赶了出来。
*
又过了一日,村里人都默认杨柳是没了,被山里的野兽吃的骨头都不剩,这两日哪怕出了日头,也没人敢进山去采菌子。
杨父杨母都病倒了,躺在床上发起了高热,喝不进水吃不下饭,一日里大半时间昏昏沉沉的,醒了也是问三个儿女,可找到二丫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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