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行一单手托腮,正在窗边打瞌睡,外面秋雨飒飒,正是好睡觉的时节。
他的脑袋不断地往下点,忽然猛地一坠,打了一个哆嗦,莫行一醒了。
莫行一打了哈欠,伸懒腰伸到一半的时候,整个人都停住。
感受到自己肩膀上落下了一只手,莫行一的冷汗都出来了。
从莫行一的角度可以看到裴掌事胸前补子的飞禽眼,他看着裴晋摇了摇手,就连忙捂住了嘴,讨好地冲着裴晋笑着。
裴晋走出了库房,而莫行一跟着走出来。
透过敞开的窗,裴晋可以看到傅嘉泽在看书,他翻书的速度要比一般人快一些,手中拿着一只炭笔,在册子上记着什么。
裴晋收回视线,看着诚惶诚恐的莫行一,声音清冷宛若是寂寥秋雨:“库房的格局改了,是什么时候做的?”
“是傅学子刚入翰林没多久的一个晚上,傅学子请了容养的内侍过来收拾的,我就在旁边看着,里面重新规整了一番,但是一本书都不曾损坏,然后还在休沐日的时候,他们过来晒晒书。”
宫中被放出来的内侍擅长收拾规整,难怪这库房乍一看没多少变化,实际上更方便人看书。
而且他们清理之后,里面的灰尘少了不少,也不再散发出陈旧的味道,而是淡淡的阳光味道。
裴晋颔首之后,又说道:“这些天,他就一直这样看书?他看了什么书?”
莫行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小声说道:“刚开始看了往年的科举试卷,只是翻看了前三甲的答卷,其他的答卷都没看,这之后就开始看书了。”
“他从每日里什么时辰开始,什么时候结束?”
裴晋从莫行一的口中得知,在进入到翰林院的第一日,傅嘉泽就请莫行一吃了饭,那之后傅嘉泽到翰林院的时间是和莫行一同样的时间,并未多做改动。
每次中午吃饭的时候,两人都会在一起,第一个休沐日,傅嘉泽到莫家拜访,并送上了一个罕见的自鸣钟。
这自鸣钟比起宫里头用的那个并不算大,只是小小的一座,但是这自鸣钟虽小却很是静美,到了点,就会有雀鸟飞跃出鸣叫,实在是一下就讨了莫行一母亲的欢心。
“本来也不应该收下。”
莫行一忐忑不安地说道,“只是傅学子说了,他只求一件事,他想要在翰林院多看看书,每日里早晨提前半个时辰,晚上推迟一个时辰。当时我还有些不愿意,但是我娘直接同意了。裴掌事,你若是觉得不妥,这钟我就退回去,时间也改回原本的时间”
“不必。”
裴晋摇头,“我只是问问,他既然有心向学总是好的。你今日不必在库房里陪他,等会我进去。”
莫行一应了下来,看着裴晋进入到库房,心中同情了一会儿傅嘉泽,这位掌事大人有一双锐利的眼,莫行一站在他面前就觉得胸闷气短,也不知道里面的傅嘉泽能不能挺得住。
裴晋进入之后,傅嘉泽就搁下了笔,“学生见过掌事大人。”
裴晋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傅嘉泽已经把位置重新挪了一番,就在窗边视野最好的地方有两个椅子。
裴晋坐下之后,顺手拿起了傅嘉泽的炭笔,“为什么不用毛笔。”
“毛笔的笔头太软,若是写快字多,速度不如这炭笔。”
裴晋拿起了傅嘉泽的册子,在莫行一打瞌睡的时候,他就已经来了,站着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了傅嘉泽看书的速度快,还有奇异的记录方式,这才多问了几句。
裴晋合拢了书,询问了傅嘉泽这些天看的书,之后再考校他书中的内容,发现他有过目不忘之才,又或者说傅嘉泽的这种过目不忘,是刻意练出来的。
把书中的关键点用炭笔勾勒出来,看完之后,把记载的内容缩减,再反过来复述出来,这本书的内容就吃透了。
裴晋若有所思,“所以你来翰林院在意的是这里的藏书,看过了之后,明年春闱若是入了三甲,就不再留在翰林院?”
“是。”
裴晋看着傅嘉泽,走出了库房,等到了门口又停了下来,对着傅嘉泽说道:“明日是休沐日,到我家中来。”
傅嘉泽等到晚上回去了之后,就对着与他更衣的林映雪说了这个消息。
林映雪抱着他的常服堆叠到屏风处,“去裴掌事家里要带些什么东西?自鸣钟?”
在闺中时候,林映雪得了林怿的亲自教导,她读书认字,却有一点并不合格,她在人情世故上几乎等同于一张白纸。
傅嘉泽在这张白纸上细心地落在注意事项,而林映雪学得很快。
“嗯,我也觉得自鸣钟合适。”
傅嘉泽换好了衣服,一边系系带一边说道,“这自鸣钟看时辰很方便,适合读书人,最适合的还是事务繁多的重臣。”
先皇明德帝开始,整个大祁就开始禁海运,而成德帝继位之后,沿袭了先皇的政策,禁了海运之后,番邦舶来之物就只是由海外的传道士带来很少一部分,这部分东西虽然少,可个顶个得罕见。非权贵不得入手,而其中收集这些东西最多的就是傅斌了,这些东西也都任由傅嘉泽取用,傅嘉泽一眼就看中了自鸣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