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小没听说过。”
被叫吴哥的人鬓发花白,看上去有些年纪,他低声说:“七十年前那是个大旱年,从一开春就没下过什么雨,地干得跟裂开了一样,别说种地了,这边山里的人连口水都喝不上,饿死了不少老人小孩,最可怕的是还爆发了麻风病疫。”
哪怕没有亲历,但光是看到那些书上记载的画面和文字,就让人心生不忍。
末了,吴哥怆然感叹:“那段日子,太苦了啊。”
在他们身后,程澍礼缓步走出会议室大门,他面无表情,在想刚才会上领导说的那句话,
七十年前。
为什么七十年前的那次大旱,刚好是一场大暴雨拯救了灾情。
而为什么又偏偏是那场雨,冲垮了棠又又的坟茔。
众多思绪纷乱交织,如丝线般彼此缠脚在一起,它们似乎在有意地指引程澍礼走向某处,可又仿佛缺少最关键的一环,导致事实真相隔着一层面纱,不肯露出真实的面目。
平生第一次,程澍礼因为想不明白一个问题,而影响了食欲,棠又又不喜欢一个人吃饭,也跟着放下筷子。
程澍礼收拾餐桌到厨房洗碗。
一二三四五六在外面玩水跑酷,大顺在吃草,棠又又坐在小床上看向正在洗碗的程澍礼。
流水潺潺,他站在狭小的厨房里,衣袖随意挽到手肘,认真而有序地清洗手上的碗盘,清水反着白灯,给他的背影勾勒一层薄薄的柔光。
棠又又问:“程澍礼。”
程澍礼没回头:“怎么了?”
“吃不完的东西为什么要放进冰箱?”
也没怎么,她就是觉得吊脚楼安静得有些空旷,想和他说话,说什么都行。
程澍礼习惯了她的心血来潮:“不放冰箱东西就会坏掉。”
棠又又说:“辣的不放冰箱不会坏的。”
“甜的和咸的才不会坏。”
程澍礼纠正她,把洗干净的碗放到水龙头下又冲一遍。
“辣的也不会。”
棠又又不服气地坚持。
程澍礼低头擦碗上的水珠,他是讲道理的人:“甜咸食物的保鲜原理,是让细菌脱水脱得快然后死掉,它们就无法在食物上繁衍生存。”
而棠又又最会举一反三:“辣的会让它们渴死。”
“什么?”
这句程澍礼没听到。
棠又又拔高音量:“辣的会把细菌渴死!”
程澍礼手上动作没停,一咬牙狠心道:“把它们呛死吧要不。”
棠又又躺倒在小床上哈哈大笑。
但程澍礼并没有因此变得轻松,反而是在走访过农田果园,看到越来越严重的旱情后,心情愈发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