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也一脸讪讪,不停说着缓和的话,他背在身后的手匆忙地挥了挥,示意梁晶晶先去准备茶水,梁晶晶求之不得,拽着阿尧扭头就走了。
接着,老金又将程澍礼介绍给众人:“这是来我们气象站帮扶的专家,程澍礼,同时他也是京大大气科学系的副教授。”
朱正富不以为意地嚯了声:“看不出来还有座大佛啊。”
对此程澍礼倒是不怎么介意,他表现出极好的涵养,和朱正富握手时谦谦有礼:“朱总您好,很高兴见到您。”
朱正富点点头,但还是很快收回手,一时之间场面上隐隐有点难堪。
就在这时,平宫突然上前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朱正富面色稍缓,看向程澍礼的眼神也开始正经起来。
他勉强补了句:“程教授,幸会。”
见面的开头虽然有点小插曲,但场面上还算说得过去,老金和卓客陪着他们说漂亮话,有说有笑地将考察队伍领进会议室。
程澍礼走在最后面,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眉宇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队伍其中一人慢慢走到他身边,面带欣喜和惊讶地大呼出声:“程教授,真的是你啊!”
程澍礼看着眼前陌生的年轻面孔,顿了两秒:“你是?”
年轻人说:“我叫赵凯,也是个气象研究员。”
程澍礼想起来:“你就是那个气象专家。”
“跟您比我算哪门子的专家呀。”
赵凯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上大学的时候就听说过您的大名,尤其您在国际气象大会上有关极端气候灾害的发言,我后来看了好多遍,只可惜这么长时间缘悭一面,今天难得一见,您果然跟照片上一样有气质。”
程澍礼云淡风轻:“过誉了。”
“说起来,您不是一直从事野外气象研究的吗,怎么突然来贵州山里了?还有,刚才那个人说您去了京大当老师,我记得您之前不是在美国海洋大气管理局的野外实验室吗?什么时候回国的?”
第一次见到偶像,心急的赵凯问了一大堆问题,而反观程澍礼的脸上不见任何情绪起伏,只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工作上有些变动。”
“这样啊。”
言简意赅的回复表明他不愿多说,赵凯意识到自己问的有点多,尬笑两声揭过话题,“那那我们先进去。”
平时空荡荡的会议室,突然一下子涌进来十几号人,加上从寨子里借来的参差不齐的十几把椅子,室内空间显得十分拥挤。
可能是为了看起来专业,老金给考察组的人都准备了笔和本,殊不知却更显出一种东拼西凑的业余感。
两方相对而坐,气象站这边由老金带着程澍礼和卓客坐阵,至于阿尧和梁晶晶,一个太年轻,一个太暴躁,都被老金赶去厨房帮忙了。
林业局的大刘和文旅局的小崔坐在朱正富的后面,自动变成毫无感情的背景板。
讨论会照常展开,卓客先是简单介绍了气象站的基本情况,说话间,平宫偶尔凑近朱正富身边轻声低语,朱正富侧着眼神听,完全不在意卓客讲了什么。
接着,卓客打开程澍礼做好的ppt,开始了更为详细的讲解:“棋山属于亚热带季风湿润气候,四季分明但是又相对温和,常年平均气温保持在15到25摄氏度”
“这些我都知道——”
朱正富扬声打断卓客,会议室众人齐刷刷看过去,老金的心猛地提起来,屏气凝神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朱正富往椅背上靠了靠,椅背发出轻微的吱嘎声,他整个人漫不经心实则暗含锋芒:“你就直说你们棋山是不是天气不稳定,经常没有指征的下雨?”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尖锐质疑,卓客并未显出丝毫慌乱。
“朱总,我完全能够理解您的顾虑。”
回应的同时,卓客轻轻点击鼠标,屏幕上立刻显示出棋山过去一年的详细气象数据,“我们根据气压、风向和风速多项指标进行了综合分析,结果显示棋山的气象条件整体是趋于稳定的,而您所说的这种情况属于偶发天气,但完全是在气象监测系统的预估范围内的,并不是‘没有指征的下雨’,旅游区建起之后,政府会引入更加完善的气象监测系统,帮助更好地预测天气变化,为游客提供更舒适的旅游环境。”
这番回应有理有据,态度上也是不卑不亢,连大刘和小崔都忍不住投来赞许的注视。
然而这不能说服朱正富和他的团队,仅朱正富的一个抬眼,赵凯便接过话头:“卓先生,你的讲解很专业,但是为了节省时间,我就开门见山了,其实来之前我们听说过棋山不少传闻,所以我们真正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三年过去,你们依然查不出诡异天气的原因?”
现下他表现出来的气场,冷静,理智,客观,和刚才在外面跟程澍礼说话的样子迥然不同。
“您也说了是传闻,那”
卓客刚开口,朱正富就用力点了点桌子,话语中透露出明显的不耐和不满。
“我刚刚就亲身经历了一场,说好的今天不下雨,结果刚一到那什么”
“朝瑶顶。”
平宫补充道。
“对,那朝瑶顶,从里到外淋了个透,你们今天有预报到吗?”
气氛陡然压抑,会议室的空气仿佛被挤压般令人窒息,老金的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格外沉重。
卓客和程澍礼迅速交换一个眼神,后者对他轻点下头,卓客及时点击触摸板,屏幕切换到下一页,展示出更为精细和专业的图表数据。
“接下来,将由我来为您讲解。”
程澍礼的声音沉稳有力,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