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郎接过银钱顿了顿,漂亮的猫眼很深地看了黎源一眼,“小苗带着卖粮钱跑了。”
黎源点头,“回来的路上听说了。”
知道了还把钱给他保管,小夫郎险些藏不住笑,他搬来凳子把银两藏于不同的篮子里,其实他跳一跳也能拿到篮子,但小夫郎不会做那般粗鲁的举止,黎源倒是想举着他拿篮子,小夫郎怕痒,黎源一摸他就笑得不要不要的。
黎源只得无奈放弃这个举高高的行为。
小夫郎收起笑容说道,“以后你若是有别的心思我就像小苗那样带着银两跑掉。”
黎源冷哼,“就你那腿脚功夫,我给你一天时间你也走不出梨花村。”
小夫郎顿时被气得鼓起脸,“我现在的身体比没受伤时还要好。”
黎源指着外面的石磨,“那去给我表演一个胸口碎大石。”
两人斗着嘴开始准备晚饭,其实黎源不是没怀疑过,小苗已经脱身为何又要重新回到王家,之前百思不得其解,当他带着卖粮钱跑掉时,一切豁然开朗。
他就是为了报复王申。
那么之前的投河就显得故意为之,但小苗是大牛春狗两个孩子救起来的,怎么就那般巧?
黎源会怀疑不是没有依据,大牛春狗以小夫郎马首是瞻,别人不知道他最清楚,何况小夫郎时常救济小苗。
小夫郎不会出这种骚主意,但他应该是知情的,但在此之前小夫郎没有透露过半句。
黎源倒是没有埋怨小夫郎的意思,就是卖粮钱等于农人的活命钱,王申要是追不回这笔钱,接下来一年王家会过得很艰难。
但怎么说,王申活该!
黎源只是有些同情王伯,他断不会迁怒小夫郎,经过这事他倒是对小夫郎放心不少,不是在他面前那般娇滴滴不通人情世故的样子,外人应该骗不了他。
小夫郎原本就骄矜聪慧,只是被人害了才遭遇大难,黎源想起最初两人开始亲近那段日子,他真是走哪儿,小夫郎跟哪儿,与其说小夫郎还是孩子心性,倒不如说小夫郎害怕了,遭遇苦难的小夫郎像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紧紧抓着他。
现在不一样,小夫郎有了安全感,于是本性一点点展现出来,但不会跟以前一模一样,人就是这般,承接着原本的秉性,在一路前行时融入悲欢喜乐,融合成复杂斑驳的性情。
黎源只希望在小夫郎往后的人生里,与他走过的这段旅途是暖色的,愉悦的,哪怕以后再遭遇悲苦,这段经历会不断治愈他。
黎源也是用这种想法指导自己,他与小夫郎的这段快乐时光兴许会治愈他过去的悲苦,也能让他的未来充满勇气。
晚上路过厨房,小夫郎的目光划过一个个篮子,这次不用隐藏,他露出开开心心的笑容,他真实感受到自己被黎源宠爱和信任。
他可以在黎源面前做任何事情。
制衣
为了给小夫郎做斗篷,黎源找李二郎定了只白狐,原本打算用兔子毛,去李婶家做冬衣才发现白狐现在并不稀有。
李婶还问他要不要虎皮。
黎源:呃……
为减轻内心负罪感,黎源与李二郎聊了聊,梨花村靠着的大山很深,往里走还有几座高山,延绵数百里是有的,到了冬日大雪封山,很多动物出来觅食容易留下足迹,所以对猎人来说,冬季是不错的狩猎季节。
像野猪麂子这类动物主要卖个肉钱,真正值钱的是猛兽的皮毛骨,狐貍的毛也值钱。
“我看黎大哥有些不忍心,到底读过书,心中仁慈,狐貍这东西长得快,等明年这时候,又是一窝窝小狐貍,如果母狐貍受伤逃走,你跟着去看,会发现一窝被它咬死的小狐貍,狐貍这东西坏得很,宁愿咬死后代也不留给我们,咬坏的皮毛便不值钱了。”
越说越不忍心听。
黎源找了个要看小夫郎裁衣的由头跑去李婶房间。
农村没什么不能进内人房间的规矩。
只要不往姑娘小媳妇房间钻,其他不用顾及。
李婶带小夫郎进内屋,只是避着外面那些男人们,毕竟这是小夫郎。
黎源进去时,李婶正小心翼翼拿着古香缎往小夫郎身上比划,“这料子可贵啦,我还是年轻时见镇上的富家姑娘穿过类似的,黎源那孩子可真疼你。”
小夫郎听见声音正好抬起眼睛看见黎源。
“黎哥哥,这颜色好……”
鲜嫩,小夫郎后来的衣裳以浅色素雅为主,多是荼白月白带印花织锦,也有薄柿落栗稍微亮丽的,但从未穿过这般鲜艳的。
黎源笑着说,“很好看,我们种的藤蔓月季中有一株就是这个颜色,要等明年才开花,你先穿给我看,这个冬季便提前欣赏到满墙的月季。”
小夫郎红着脸点点头。
李婶在旁边看了半天热闹,“到底是读书人,说的话我这个老婆子都听不懂,但是听出一个意思,你男人夸你美。”
这下小夫郎连脖子都红了。
两人定了四套衣服,除去那件斗篷,其余都以农人衣裳为主,但黎源还是给小夫郎定了件冬日穿的袍子。
大朝除去官员服饰有特殊要求,其他人几乎可以随意穿,只要不逾越就行,农人因为要干活,大多短衣长裤,市井百姓的衣着就要丰富得多,男子最里面穿抱腹,然后是中衣,再是贴里,再套长衫或搭护,最后是领袍或道袍,最最后就是系腰带戴配饰,这种穿法比较适合秋冬,春夏要根据温度酌情更换面料薄厚。
黎源定的长衫和领袍,夏日穿的那件湖绿色是长衫,里面只穿了中衣,外面也没有套领袍,黎源好说歹说,小夫郎才愿意穿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