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郎捞起桶里的鱼虾,剁了些青菜加米糠麸皮搅拌才堵住一群小鸡和小鹅的叫声。
雨势有些大,黎源把编好的竹席拿出来盖在原先的鸡棚上,又加了些稻草,两只还在外面闲逛的小鹅也不玩了,回到窝里跟小鸡们挤在一块儿梳理毛发。
黎源将蓑衣披在两人身上,笑着说,“我们是不是也该回家洗漱呢?”
小夫郎低着头躲在黎源的胳膊下,还以为他害臊得不会说话,小夫郎突然抬起脸看着黎源,眼睛弯成一条细缝,又抓紧黎源的腰部低声嗯了一声。
黎源便夹着人迅速回到屋子。
说是歇息也不会真的歇息,黎源前日晒好的干豆豉拿出来一些,准备炒青椒苦瓜时放点进去,水豆豉也是早就做好,发酵好的黄豆加姜末青红辣椒碎和盐,扮好后封坛,吃稀饭的时候舀一勺特别美味,也可以拌萝卜。
厨房置物架上的坛子随着两人的辛勤劳作一日日增加,似乎没有完结的一天。
小夫郎特别爱干净,每个坛子都擦着蹭亮,沿水时常更换。
昨日李婶让小儿子送来几根大骨,今日正好拿来做大骨玉米汤,大骨上留着不少新鲜肉,够两人美美吃一顿,再炒几个嫩南瓜。
黎源家主食不全是精米,除去最开始小夫郎身子不好全靠精米养身子,等好些后黎源就往里面加粗粮,这段时间土豆成熟,就会将土豆切成小块跟着米饭一起蒸。
还有荞麦馒头,南瓜糕,红糖米糕。
虽没有大鱼大肉,但菜式丰富,时常小夫郎还烤些面包糕点,好在两人都是半大小子,正是能吃的时候,再多的东西都能炫完。
午饭后雨势小了不少,不远处白雾绕着青山。
黎源往背篓里装了些干货,都是两人近来存下的,又将之前买来的布匹塞进背篓,盖上蓑衣,牵着小夫郎朝外走。
今日他要带小夫郎去做秋装,小夫郎长得快,快到他耳朵,之前的衣服已经不能穿。
“我一天都不怎么出去。”
小夫郎不愿意浪费布,黎源买的还是棉布,却是有名的“飞花布”
,百姓里也就富户有几身见贵客时穿这样的衣衫。
这块布是跟床幔的软烟罗一起购置,淡淡的天青色,质地柔软细腻,黎源一眼便相中,觉得小夫郎穿身这个颜色的长衫,梳两根鱿鱼须,坐在院子里抚琴可不就美得跟小仙人似的。
现在院子有了,衣服马上就有了,只差一台琴,等秋收后合计合计,说不定能买一台琴,那时候小夫郎在院子里弹琴,他在院子里掰苞米,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买都买了,又退不掉。”
黎源戴上斗笠牵着人就走。
小夫郎不完全是觉得浪费,再名贵的绸缎他也穿过。
但多以暗纹雅色为主。
太师府偏爱乌金银文暗绣,他穿着后坐在紫檀金鹿屏前听太傅和父亲聊天,结束时太傅突然说道,世子肖像其母,父亲盯着他多看了两眼,之后便不再让他穿这种深色衣裳。
他不解其意,询问仆从当时有何不妥,仆从偷偷告诉他,世子爷坐在那里,所有人就看不见旁的人了,他的肌肤像其母亲一般,白得发光,如同身后屏风上的那只金鹿,带着蛊惑人心的神光。
自此小夫郎的衣裳多以浅色雅致的颜色为主。
虽然看起来更加矜贵,但没有那种黑白对比色来得让人惊艳和震撼。
但再浅淡雅致,断没有天青色这种轻浮的颜色。
黎源推着小夫郎,“是我思虑不周,买的时候你年岁小穿得喜庆点没什么,现在再穿出去自然不太好,就在家穿,像你说的,你又不常出去。”
小夫郎简直哑口无言,这才几个月,他从年岁小就变成年岁大了吗?
什么叫喜庆,天青色跟喜庆一点不沾边。
还拿他的话堵他。
小夫郎第一次有种牙痒痒的感觉,这男人真能浑说。
李婶的小儿子也在家,前段时间猎了几头野猪一只花豹,已经拿到江安城卖出去,据说卖到不错的价格,于是回家歇息一段时间。
李二郎身材粗短,但眼睛特别犀利,有着猎人的机警和敏锐。
他轻轻扫了眼小夫郎便不再看,跟黎源攀谈起来。
毕竟黎源家里也曾是猎户,原主败家时李二郎是看不起此人的,上次回来听母亲说黎源大有改进他还不信,此时再回家听说黎源翻修重建家园,把日子过得漂漂亮亮才有所改观。
当小夫郎将一袋袋干货从背篓里掏出来时,才彻底改观。
都不是什么稀罕物,但是每袋干货都整理得干净漂亮。
农人没那么多讲究,李婶听说土豆晒干后能保存到冬季,当即打开瞧了瞧,只见每粒土豆晒到板栗大小,但果肉金黄漂亮,便又追问怎么做。
黎源让小夫郎自己说,小夫郎便把制作方法告诉给李婶。
李婶高兴得合不拢嘴,拉着小夫郎去另一间房量体裁衣。
黎源跟李二郎闲聊着便聊到王申,这年代没网络,想了解周边的事情只能靠八卦。
原来那男子是王申从江安城带回来的人,至于对方是干什么的并不清楚。
“寻摸着不是什么正常人,王叔不同意,正闹得厉害。”
黎源有些诧异,原主跟王申也算狐朋狗友,但原主搬到镇上后有些瞧不上村里来的王申,王申几次邀请原主出去喝花酒,原主家管得严便没去,两人就渐行渐远。
黎源觉得王申不像个愿意过日子的踏实人。
但这都是他人之事,听一耳朵就行。
他更愿意听听江安城的事情,凡是在大城市待过的人,在交通不便信息闭塞的年代,这都是最好的谈资,往往成为引人瞩目的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