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斜照,一长一矮,一瘦一胖,两道影子高低不平从泥路上蹭过去。
南月凌一声怪腔怪调,像老鸭子,“请问姑娘,茅坑该造在哪儿?”
兰生笑得肚子都疼了,扶着墙走不动路,太恶搞。
“你还笑呢!还好意思笑呢!”
自小接受骄傲家教的胖小子今日遭遇莫大耻辱,“当今只有天子能向父亲问卦,高官捧金也未必求得大姐开六爻用梅花,而你——真是无话可说了,南月氏明月流的能力居然被你用在茅坑上!人家给你二十两银票,你居然还能收进衣袖!我长这么大,没听过指个茅坑可以拿钱!别人好意思给,你也好意思要?”
“不是茅坑钱,而是给他家指出了病源,算是谢礼。”
那二十两又不昧心,更何况,通过这两日,她觉自己需要存私房钱,还得是海量的,“这跟能力卦算也毫无关系,只是从一个结果找到一个因为,是事实依据。”
“茅坑钱?茅坑钱!”
不行了,谁来给他一棍子,打昏他吧。
“那么圆一大脑袋,装粪坑石头了?”
她明明说得是“不是茅坑钱”
,干嘛要吐白沫的样子?
又是坑?南月凌双手高抬,“你再坑来坑去,我就把你晚饭砸掉。”
害他这会儿好像还能闻到恶臭味,一点都不想吃东西。搁在平时,早饿了。
“皮球,你敢砸,我就告状。”
兰生掰手指数给他听,“钻狗洞,泡酒楼,装骗子,而且还是跟南月兰生一道。你娘要是知道的话,你的禁足会不会到明年去?”
南月凌立刻重新抱紧,斜眼冷对,鼻子朝天如牛鼻孔,哼。
这里人人都敢对她横眉竖眼外加哼哼,以为能贬低了她。在她眼里,不过也就只是哼哼而已了。他人鼻子下那块铜钱大的气息波动,她管不着,也不用管。连她毫毛都吹不动一根,更何况人心其实都能达到海宽。她是个相当自我的人,说难听些,就是自私。但严格意义上来说,自私和心胸开阔并非反义词。自私相对无私,开阔相对狭隘。她自私,心开阔,没有矛盾的时候。
再钻狗洞,兰生心情已大不同。钻出去的时候,是饥肠辘辘的流浪狗;钻回来的时候,是指点茅坑的大仙姑。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正要站起来,却被南月凌拉住袖子,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茅草叠绿叠黄,仍留缝隙,因此兰生看到廊下有人影几道。
夕阳西下,终于想起拾她这朵朝花了么?
“门边无人,我们偷偷出去。”
兰生说完,匍匐前进。
南月凌又惊圆了眼,什么丢脸出丑的事她都敢做,哪怕皱下眉,他也愿意理解成出于无奈。
好在院门到廊下有树草遮掩,两人顺利溜到门外。
南月凌将打包的螃蟹往兰生身上一推,“托你的福,我以后都去不了醉仙居了。还有,今后我来你这儿只为了出门,你千万别跟着我,或同我说话,绝对不和你走一路。”
兰生接了包,刚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