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唐嫋确实是想在顾野这躲两天,但看完电影之后,她改变主意了。最后火烧怨灵的一幕给她眼前吓出重影,睡前她上了趟厕所,当时屋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站在厕所门口,她找不到开关在哪,叫上顾野和她一起进去。顾野几乎全程捂着眼睛看的,虽然没有唐嫋吓得厉害,但也有点怕。
两个菜鸡结伴上完厕所之后,躺在床上,唐嫋想:明天还是回去住,男生阳气重,有余淼那厮在,什么魑魅魍魉都不怕。
顾野惦记着院子里的人,等唐嫋的呼吸声渐渐平稳后给周聿发消息。刚才走过客厅的时候往门外看了眼,院子里的两个人也不用下酒菜,喝了一打啤酒,喝完的空瓶在石桌上东倒西歪。
周聿回得很快。
野子:你和余淼谁的酒量好?
zy:我
野子:余淼知道你说他的酒量差么?
周聿看着睡过去的人,打开摄像想给她拍一张,想了想,没拍。
zy:你自己过来看
顾野自然没去,她让周聿形容一下,周聿发了八个字:直接卧倒,烂醉如泥。
野子:吼吼,那就是你把他放倒了。
zy:也不算,只是他口比较渴。
周聿说的实话,余淼一瓶接一瓶,后面周聿想上厕所,剩下的都是余淼喝的,应该有三瓶百威。
顾野咬着嘴唇在被子里忍笑。
野子:唐嫋也睡着了。
野子:你怎么不回我?
zy:你在被窝里和我说另一个女人,我觉得我不应该回。
事实上,当她问起余淼的时候他就不应该回,只是周聿不会承认他比较守男德。
周聿当时正把余淼搬上床,挨到被褥,余淼拽过被子盖上翻了个身继续睡,周聿关上灯从屋里出来。
郊区的午夜格外静谧,头顶半轮月牙的银辉洒落,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
的声响,树影摇曳。
酒劲上来,周聿的眼前有点恍惚,他的目光瞟向墙外,几棵树连起来,树冠罩在一起形成一片巨大的阴影,树下黑黢黢的,他定定地看了半晌,收回目光。
zy:美版咒怨好看么?
野子:还行,恐怖片还是日本拍得好,美版的惊悚程度减了一半。
zy:那就好,安心睡,要是夜里醒来有事,大声叫我,我就在楼下。
野子:会有什么事?
zy:只是让你不要害怕。
他这么一说顾野反而有些怕起来,看完新咒怨的余韵犹在,周聿怕她起夜被树影吓着,顾野这会儿神思不属。
野子:你知道什么赶紧告诉我。
zy:真的想知道?
野子:说
zy:据说在三十年前这里有一个村,有一年洪涝,水坝塌了,尸体被冲到下游,被在河边玩耍的小孩看见,从那之后夜夜有小孩啼哭。
周聿发完,顾野半天没有回应,窗户外面就是河,河水湍湍,又是午夜,万物的细语都被流水掩盖。
顾野闭上眼睛默念了三遍南无阿弥陀佛,在被子里给周聿回道:睡觉!
周聿捏着手机笑了。
给顾野说睡前故事的后果就是,接下来的几天周聿觉得顾野又没有拿正眼看他。
唐嫋醒了之后回到a栋,就两人日后的相处做了个约法三章,余淼接受她随时随地突然拿着枕头出现在,在此基础上,余淼要她在其他时候接受他提出的邀约,邀约的事情包罗万象,包括吃饭、看电影、写生等等等等。
顾野听到的时候只点了点头,这两人顶着炮友的名头行情侣的相处,也不知道唐嫋知不知道余淼的意图,在她看来她也是乐在其中。
‘江城子’拍完,他们往北转到下一个地点,小满之后白天的时间太阳越来越晒,在夏至之前拍摄团队总算拍完所有的画面回到宿城。
进入三环后队伍分开,东旭把器材带回公司,周聿送顾野回家。周三的下午,路上的车尤其得多,十公里的路开了近半小时。到翠羽小区门口,周聿在一片树荫底下停下。
回来的前一天周聿睡在顾野的房间,这段时间天天见面,情起的时候一会儿看不见人思念就起,每次环顾四周,他总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像是心有感应,每次她看过去,他都能及时给予回应。
昨天晚上像平常一样,两人看完电影在沙发上耳鬓厮磨了一会儿,想到第二天就要回去,顾野心里生出不舍。两人磨磨蹭蹭,到快两点的时候,顾野说道:“要不你今晚别下楼了。”
周聿从善如流地跟在她后面进了卧室。
月明星稀,屋子里只拉了一层纱帘,空调制冷的声音响起,纱帘摆动的时候像摆尾的鱼,轻盈得了无一物,像顾野的思绪一样抓不到实处。
“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顾野问,两人共用一个枕头,顾野的头枕在周聿的胳膊上,四目相对,顾野躺得笔直,周聿一只手放在她的腰间。
“你回来之后,相亲之前。”
周聿说他自己迟钝,在关于顾野的事情上他花了很多年的时间才发现少女的影子很早之前就已经种在心上。十七岁的一个照面,烈日烘得他耳热,他抬手一抹,转头把那场偶遇抛在脑后。
那次之后几次偶然的夜里少女悄然入梦,醒过来后周聿心里微微生出一分惆怅,他不曾细想。梦里人的脸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他归结为荷尔蒙分泌的正常现象。
直到周令叫他相亲,他看到顾野的照片,梦里人的形象和照片上的人一一对上,记忆像翻页的书,他循着踪迹一页一页回想,才找到记忆中的顽固在哪。那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不是突如其来的,潜意识里,心从更早的时候就帮他做好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