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出身的小姑娘,能读到博士毕业,也是很上进了,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陈妙茵温和地说道,“小雪,你别多想,说不定她根本不认识这个包。好歹人家下力气救了你哥。那包又不值什么,不如我送她个新的,跟她提醒一句。她是小蒋一手培养的学生,以后管你叫师娘,咱们大度点没坏处。”
郑佳雪嗯了一声,“嫂子,你真有气度,是我哥瞎了眼。这次……等我哥好了,咱们一家都看着他,再不让他出去瞎混了。”
陈妙茵苦笑道:“我早就看开了,随他去吧。”
郑佳雪一下子严肃起来,“嫂子,你真能看开的话,刚才就不会气得手抖了。你是个大活人,不是庙里的菩萨,该发火就发,该争取也得争啊。”
陈妙茵觉得心被扎了一下,有些隐秘的痛又泛了上来。她漠然地说道:“咱们走吧。”
她们走出茶楼,路灯下洋洋洒洒又下起雪花来。车进了医院,陈妙茵走下来,心里像坠了铅块,沉甸甸的。她抬起头来数着窗口的灯,第一个窗口,第二,第三……冯时还在。
icu门口的家属等候区,永远挤满了人。有人激动地笑,有人绝望地哭,有人焦急地打电话借钱。她掏出手机,微信里有冯时的私人号,头像是一片海边落日。她自嘲地笑了一声,发了一个微信给女儿:妙妙,还在排练吗?我让司机去接你。
郑爱妙过了一会才回复:不用了,妈,我跟同学打车回去。
陈妙茵:打车不安全,还是家里的车方便,顺便送你同学。
郑爱妙:行吧。
这场雪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卢玉贞觉得心里也是断续的疼,偶尔停一停,又泛起来,搅得一刻也不安宁。
直到雪停了,她才找了个下班后的时间,带着那双鞋去了安德商场。
店里人很多,她安静地等店员忙完了,才到了柜台,“这双鞋,是在这里买的,请问能退了吗?”
店员脸色一沉,勉强笑着问道:“请问小票带了吗?”
她将小票递过去。店员小声说了句:“时间有点长了。”
她赶忙解释:“我查了一下,你们的规定是一个月可以退的。买回去从来没穿过,你看这鞋撑还是原样。”
店员将鞋子拿了起来,仔细看了看鞋底。鞋面上的碎钻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真的要退掉吗?看它多漂亮,穿在脚上也很衬托气质。咱们女人可都得有双这样的鞋子。”
“可是它挤脚,穿着不舒服。”
店员笑了,“你的脚偏宽,哪双高跟鞋穿上都会有t个适应过程,都是得磨到匹配了才行。你回家用电吹风吹一吹后跟,会变软一点,或者我送你个创可贴,这样就好受多了。”
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创可贴来,“美女,熬过去,坚持几天就好,再高级的鞋子也一样。”
她有些犹豫,手不由自主地就要接那个创可贴,忽然又清醒了一点,“我真的不需要它了。”
店员的笑容更深了:“美女,你当时买的时候是店庆活动打了折的,物美价廉,买到赚到。现在不打折了,你要退多可惜。再买一双要多花三百多呢,还不一定有合适的。我们家的鞋子一直卖的很好的,回头客也多,要不再考虑一下?”
她咬着牙摇摇头:“不好意思,还是给我退了吧。”
店员见她十分坚持,只得将鞋子收到柜台里,“确定吗?”
“确定。”
打印机吐出一张退货单来。店员公事公办地递给她:“申请好了。”
她看着手机:“没到账啊。”
店员看了看系统:“美女,已经显示退货了,估计是银行系统的问题,过两个工作日要是不到账,你就打这个电话查询。”
两条街外的小区里,方维刚洗完澡,将浴室玻璃上的水擦干净。方谨在厨房闷着头洗碗,碗筷在盆里一阵乱响。
方维吐槽:“老大,怎么洗个碗动静那么大。”
郑祥悄没声息地凑到他眼前:“爸,别说我哥了,他不大高兴。”
方维赶紧将浴室门关了:“怎么回事?”
“那个乐团,我哥不是替补么,人家正牌长笛回来了。”
“那……不让他上场了?”
“嗯。你没发现他这几天都不练了么,估计伤心了。他准备得挺认真的。”
方维哦了一声,将手擦干净,走进厨房。
方谨闷闷地说道:“爸,我一会就洗完了,不用帮忙。”
方维将碗一个一个地放在架子上:“孩子,演出都是小事,别那么在意。”
方谨垂着脑袋:“我很努力了,还是水平不够。”
“你吹得很好了,以后有机会也能上场。”
方谨摇摇头:“爸,明年我就上初中了,小升初最后一次正式演出,以后没机会了。”
方维见他神色沮丧,连忙搂着他的肩膀摸索了两下,“我记得下个月在中山音乐堂,到时候我陪你去看。在家咱们也办一场专场音乐会,我和你弟弟都是你的忠实听众。”
郑祥站在门口:“对,听你吹三个小时,吹到你上不来气。”
方谨憋不住笑了,又忽然想起件事,“还为了演出买了一双鞋,能退了吗?实在太浪费。”
“退什么,你小升初说不定要面试,回头有正式活动又要现买。留着吧。”
方谨轻松起来,“那就好。”
方维忽然听见口袋里的手机叮一声响,他打开一看,是个退款通知。
他仔细看了看商家的名称,顿时脑中一团疑云:“老大,你刚买的鞋子还在吗?没拿去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