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维站起身来:“既然这样,我也正好回医院一趟,把电热油汀取出来用上。”
她提着三个装满的饭盒往外走。方维便伸手去接:“我拎着吧。”
她忽然想起来他手上的伤,连连摇头:“又不重,不用客气。”
出了商场大门,一股冷风吹出来,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方维笑道:“还是我来吧。”
“不了,我看你的手受过伤。”
他立即明白过来,笑道:“那是陈年旧伤,不要紧的。小姑娘家,连个手套也没带。做外科医生的,手最最要紧。”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取出一对长长的黑色皮手套递给她:“要是不嫌弃,戴我的手套吧,暖和。”
她犹豫了一下,就接过来戴上了。手套很大,里面加了绒,很是暖和。
走过两条街,便是华正医院。这是周末的晚上,路上很安静,风吹动路旁的梧桐树,沙沙作响,一些叶子就盘旋着落了下来。他们两个并肩而行,灯光照着她的脸庞,风把刘海吹开了,将她的脸吹得通红。
他转过身来,忽然瞧见她额头上有个红色的印记,心里一动,笑道:“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你似的。”
她认真地想了想,“大概开会或者做实验?我也觉得你也有点脸熟。”
“大概是吧。”
他们走到实验楼,沿着台阶向下走。楼里黑乎乎的,他知道这里安了声控灯,一跺脚,走廊里昏黄的灯光就跟着亮起来。听见脚步声,尽头的房间里传来几声汪汪的狗叫。
她掏出钥匙开了门,打开大灯。里面确实冷得厉害。这是个空旷的房间,角落里堆了几个不大的狗笼子,养着四五条狗。
见到是她,它们就不叫了,都歪着头扒着笼门,很急躁的样子。方维笑道:“认识人呢,你照顾得不错。”
“我得好好养着它们,好不容易才申请到的经费。”
卢玉贞将饭盒打开,给它们挨个笼子放了些肉丸。几只狗立即欢快地吃起来。她走到最末端的一个笼子,“就是这只小可怜儿。”
这是一只两三个月大的小田园犬,浑身黑色,只有四肢爪子是白色的。小狗很瘦,歪歪倒倒地向他们走过来。
她小心地问他:“方科长,你怕狗吗?”
他笑着摇头:“不怕,它还小呢。”
“我也觉得太小了。我本来是要半岁左右的,卖家说这条狗是额外送我的,到了才发现它精神不好,走路也晃晃悠悠的,不爱吃饭。”
她打开笼子,将小狗抱了起来,从饭盒里将软些的肉挑了几块喂它。它吃了几t口,又用头蹭着她的胳膊,呜呜叫了两声,声音很是凄凉。
方维见小狗走路向一侧歪斜,心里有点怀疑,便笑道:“我来喂它。”
她小心地递过去。方维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胳膊上,看它努力地用四只爪子扒拉着想站起来,很快发现它右后爪发力姿势有些不对。
他伸手去摸,果然它的脚趾有一处大概是骨折了,按到伤处,它就疼得大叫起来,整条狗向上一窜,挣扎着要爬走。
卢玉贞疑惑地望着他。方维心里有了数,笑道:“我去拿电热油汀来。”
没过多久,他就推了两个油汀进了门,围着狗笼左右对称地排开,通上了电。很快就有暖呼呼的气流涌上来,他俩精神都为之一振。
他打开一个药包,取出一根一扎长的小木棒,用剪刀从中间剪开,仔细地捆在小狗的右后爪上,又用纱布一层一层固定住。
他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最后又将纱布打了个漂亮的结,将小狗放在地上。卢玉贞看得呆了,小声道:“它……骨折了?”
“是。趾骨骨折,不固定就要错位,以后腿就残了。”
“看你打结的手法这么漂亮,以前是不是学过兽医?”
“算是学过一点吧。”
他将剪刀和纱布收起来。“它太小了,又瘦,吃点消炎药,一个月能好利索就不错了。”
小狗像是不习惯后腿上的纱布,弓着身子使劲用下巴蹭着,想把它弄掉。他轻轻弹了一下它的头:“忍着点,可不能变残疾。”
这小狗竟像是听懂了似的,眯着眼睛瞧了他一眼,再不动了。过了一会,才摇摆着继续吃肉丸子。
他好奇心大起,蹲下身去摸了摸它的背:“你很聪明,是能听懂我的话吗?”
它叼着丸子,一咬一咬地歪着嘴吃,并不答话。他笑了一下,又问卢玉贞:“给它们起名字没?”
她摇头:“没有,只有号码。”
她又给它在碗里倒了点水:“这只倒是很幸运,碰见你这样一位好兽医,要不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方维笑道:“我哪里会起呢,不过是小黑大黄之类的。”
他忽然瞧见它嘴里的丸子:“四喜丸子,正好它四肢爪子也是白的,不如就叫四喜吧。”
方案
卢玉贞笑起来,托着它包扎好的爪子叫道:“四喜。”
四喜歪着脑袋听着,呜呜了两声,貌似也不反对。等它吃完了,她将它放回笼子里。
方维将窗户往外推了推又合上,“这窗户合页有点问题,所以关不严。我改天叫人来修一下。”
她连忙道:“太好了,方科长,真谢谢你。这回我就不担心了。天也不早了,我送您出去吧,孩子还等着呢。”
方维道:“一块走吧。大周末的,都早点回家。”
她摇摇头:“我得打扫一下屋子,怕一个周末过去,屋里的味道臭到别人。”
几条狗吃饱喝足了,都凑在电热油汀的方向趴着,卢玉贞弯着腰,仔细打扫笼子底下的粪便。她小声道:“您快走吧,别沾上了气味。上次我男朋友就闻见了,说我一身狗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