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阳光和煦、海风正好时,顺风驾驶小船航行于海洋之上,船身不远处亦有鲸鱼相伴,你知晓它们伴你而行,不在乎会跟随多久,也不在乎船只行驶的方向是否与它们前行的方向一致,只知道你的呼唤时时刻刻都能获得它们的回应。
这便是陆终曾经最为平和的记忆,于此刻复苏。
一针抑制剂并不能帮助陆终完全度过易感期,但不知不觉中完全洗净了焦躁的信息素,却不会再t让陆终臣服于原始性的渴望。
她似乎明白了皮特拉的用意。
“去吧,去找母心。”
陆终外泄的信息素告知了皮特拉她已做好了获取答案的准备,这般平和的信息素哪怕是行走在鲸族之中,也不用再担心会引起鲸族的警惕与不安。
只要不是面对大量og息素或是特定陆终个人所属意信息素,都不会再让陆终饱受易感期的折磨。
去往母心仓的路并不难寻,即便没有任何鲸族的引导,陆终也能很快找到指向母心仓的引路标。
母心对于鲸族至关重要,但不是绝密到需要层层保护、重重封锁。
陆终作为人类,仅仅只是在进入最后一扇直接接触母心的房门时,被一个类人形态下,仍旧保持着原始形态短吻的领航鲸脑门碰了下脑门,这才将她放进去。
陆终的脑门上还残留着领航鲸脑门厚实的触感,有些懵地摸了摸,目光瞬间就被巨大的母心吸引住。
母心的确有着她所熟知的心脏的外形,但不单单是心脏,更像是大脑与心脏的结合体。
母心不会跳动,但周遭却有无数神经一般的延伸,陆终看不清延伸方向的尽头,毕竟这也不是个四周以墙壁围成的室内房间。
在这室内花园一般的地界,最中央的位置有着数十人环抱粗的柱状玻璃,玻璃内便是母心,柱状玻璃的顶与底还能够看见由母心延伸出去的神经构造,但越远离母系则越细,延至天花板与地砖便再也不见踪迹。
在这个角度,陆终终于得见鲸族基地的全景,也意识到母心其实她早已路过数次,只不过在那些路过母心的角度根本不能看见藏于玻璃圆柱之内的母心。
而她不断登高,直到走到这里,也只有在这个角度才能看到,那支撑整个鲸族基地的核心支柱中,便是鲸族的母心。
陆终的面前有一条仅一人宽的玻璃桥,打造成桥的厚实玻璃中也能看到由母心延伸而出的神经。
陆终踏上玻璃桥,通往更为接近母心所在的圆柱,也就是母心仓的位置。
“咚,咚咚。”
“咚咚,咚。”
陆终感觉脚下踩踏的玻璃似有心跳一般,每当她的心脏跳动,就能够感受到脚下相应的跳动。
有些怪异,但不足以阻挡陆终靠近母心仓。
心跳声、电流音、最后是响彻云霄的砯崖转石之声,除了这些响动,陆终再也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响。
待陆终成功将手贴在母心仓上,一根慢悠悠晃动着的神经,缠上了她的手腕。
一瞬间,全数声响消失,如同失去了听觉,陆终只能看着缠绕在自己手腕的神经,感受着它的滑腻与冰冷。
“……000(电子音)000(电子音)0023号……”
陆终大惊,挣脱缠绕腕间的神经。
“……42号宇宙、23号宇宙、19号宇宙……”
庞大的信息汇入脑海,断开的线索终于再次联结,零碎的看似无关的记忆也渐渐复苏,验证着母心传达给陆终的回答。
“……使命。”
陆终看着母心,最终还是选择主动触碰刚刚被她挣脱的母心神经分支。
如果这就是她所需要的答案,她必须接纳并听完。
一路神情恍惚,当陆终重新踏上研究所的地面时,眼神之中多了一分巴勒纳看不明的坚定。
她不知道皮特拉与陆终聊了些什么,也不知道陆终从母心那边获得了怎样的答案,她只知道陆终的存在很特殊。
巴勒纳:“医院那边单看你的测试数据,没有看出什么问题,关于你消耗食物与能量的速度过快,给出的建议是让你以‘原始形态’进食。”
陆终笑道:“我可没有原始形态。”
巴勒纳也有些为难:“或者,你能够找到比海鱼更能带给你能量的食物。”
母心已经告知了陆终很多她所好奇的关于鲸族、关于自己的疑问,她现在没有那么在乎鲸族的检测结果了,但她需要回应巴勒纳真情实感的关心。
“谢谢你巴勒纳,我知道了。”
巴勒纳告别了陆终,她需要去福切尔军校一趟,替皮特拉传递一些讯息。在虫族于暗中蠢蠢欲动的情况之下,只有亲自传递讯息更能保证准确性与隐私性。
身处研究所的屋垒之中,脱离了自然光所提示的昼夜交替、星辰变换,使人很容易忘却时间,但陆终没有忘记重霄所说的那句“我在实验室等你”
。
“这个时间,实验室应该没有人了。”
陆终看了眼离开海洋后恢复运作的终端上的时间,嘴上这般说着,腿却朝着实验室的方向迈出。
她的脚步放得很轻,驶入梦境之中躲避虫族时一般。
非主动的刻意,却是不自觉的无心。
就像是不想扰动一个轻易就会惊醒的梦。
陆终并不是很相信重霄那一句更像是哄着她快些跟随巴勒纳踏入鲸族领地的话语,但她仍旧想要去验证话语的真实性。
儿时答应了来接她的人不会出现、许诺了下次再见的人也没有再次相遇……周而复始,一个或许只是随口说出的哄骗,陆终也能当做承诺,然后不厌其烦地去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