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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临时基地外燃起了篝火,跳动的火光映照在重霄眼底,显得那双眼睛璀璨得像是盛满明月倒影的湖水。
陆终撑着脑袋,看着临行前还要做一番总结报告的重霄,心底还升腾出几分不舍。
她这个毛病即便是换了个世界也没有改过来。
小时候生了病,打了快一周的针,打最后一针的那一天,福利院的义工妈妈和为她打针的护士姐姐都以为她会欣喜终于离开了这个让她讨厌的诊所,却没想到她最后的哭闹不是因为怕打针而是舍不得。
有意愿领养她的家庭,不过是连续来看了她好几天,她就开始对他们产生挂念,最后她也没有成为被带回家的孩子。
陆终最喜欢的义工妈妈、孤儿院的伙伴、学校的同学,一个待了比较久的地方……或许正是因为陆终成长的那些年,从来没有拥有过什么深刻、无法被轻易斩断的牵绊,才会这样容易去与身边的人事物产生连接。
即便一次又一次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经历告别与分离,她还是如此,不存在习惯‘不舍’的情况。
陆终觉得自己这样的心理大抵是有些病态,她没想过跟什么人真正拥有一段稳定的关系,不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也接纳所有的离别、期待任何一次相遇,但这种不舍就如同下雨天打湿的鞋袜,是一种黏黏糊糊的不自在,实在让她恶心。
这样的‘不舍’不足以影响她的生活、不足以改变她对于事情发展的判断、计划的实施,甚至不会造成很长期的心情低落,但就是如影随形,悄无声息地在下一次离别出现的时刻,在陆终心头降临。
陆终曾以为这是因为她的懦弱、她的多愁善感,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也逐渐对自己有了更明晰的认知,她知道自己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也并不懦弱。
她会利用一切有利于自己的机会去达成自己的目的,会拼尽全力去更广阔的世界追寻内心的平静、去克服这种如影随形的‘不舍’。
既如此,她便不是懦弱。
那么是可惜?可惜自己如同飘浮在空中的蒲公英,落地时以为足以在此扎根,却再一次被风推着去往下一片未知土地,明明她才刚刚习惯上一片土地的气息与温度。
陆终还没弄明白这些,就来到了黎星,太多的新鲜事物和需要接纳的庞大信息量让陆终都来不及反应,直至今日,心头让她厌恶又熟悉的不舍情绪再一次出现。
哪怕换了副身躯、换了个世界,还是这样吗?
“作为队长,陆终也来说几句吧?毕竟重霄也曾是你的队员。”
启明老师发话了,陆终哪怕只是想凑热闹也不得不站起来说几句。
隔着跳动的篝火,陆终看到随着启明老师的话语结束,落到自己身上属于重霄的目光。
她能说些什么呢?战术总结?致谢?太公式化也太有距离感,她这个队长只不过是依托伙伴的信任,以及那两个略显说服性的s级数据,她倒也没必要真把自己当个小领导。
她从与重霄认识开始,就在对方面前揍了一个骚扰犯alpha,后又俘虏他以换取更多物资,在他终于能够结束这边的训练这天,又被她拖拽进地缝,‘玩’了那么久的自由落体。
这些经历过后,她还能对重霄说什么?
‘不好意思,您辛苦了?’
陆终搓了搓手臂竖起的汗毛,怪恶心的。
“那什么……学校见?”
陆终说完没等重霄回应就一屁股坐下了,眼神重新放在了篝火上,似觉得火不够旺,掰起了干树枝,一点点扔进火堆中。
“这是对拿下进入军校的名额势在必得啊!”
军校生们意识到了陆终话语中的这一层意味,鼓掌起哄。
气氛与火候到了位,白榆、尧光他们也能在军校生的起哄中呛上几句。
向往军校的少年人与军校在读生相互‘挑衅’,毫无火药味,只有期待与祝福。
“嗯,学校见。”
重霄的话语早已被起哄声和掌声淹没,陆终却在这些声音中精准无误地捕捉到了重霄的回答。
先前心头那令陆终排斥的不舍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无踪。
或许,与在地球的时候不一样了。
“三日后,你们就要去试炼赛场地了,今天虽然短暂给你们放了个假,但也别玩得忘了自己来此训练的目的。”
启明老师看着学生们之间如此热闹,忍不住提醒着正事。
然后就被军校生往手中塞了个刚烤好的肉串。
这小兔崽子。
心里骂着,启明却还是将肉串喂到了嘴中。
味道还不错。
“别光给我,给重霄多烤几串,协助你们完成训练,他这阵子也挺辛苦的。”
启明看着陆终说道。
陆终将烤好的肉串刚塞进嘴中,听启明这般说,虽有些为难,但还是从她早早就精挑细选好的肥瘦比例达成最佳口感的肉串中挑了几串递给重霄,“吃吧,陆终精选,绝对好吃。”
试炼赛·始
“除了抑制剂以及抑制贴需要自行携带,其余的东西都由赛委会那边提供。”
启明最后交代着陆终等人注意事项。
等他们正式进入赛前安检环节,启明想要交代、提醒什么,也都说不了了。
为了防止选手夹带什么影响试炼公平性的物件,除了抑制剂等这类必需品外,其他的基础装备与补给都会在赛前由赛委会提供。
陆终一目十行扫过开始黎星试炼赛前需要签署的‘生死状’,见白榆等人以及其他的参赛选手都未做任何迟疑就在电子屏上按下手印的模样,陆终只得同样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