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的理儿也在多好,金秀芬心里想着,顿觉无比酸涩。
“起来吧,左正他们走了。”
老楼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金秀芬这才恍然,原来老楼刚才是为了让她避着左正。
他会这么有这心?金秀芬起身,一边将麻绳绕成一圈一圈收起来,一边坐下盯着老楼看,但似乎无法从老楼的眼里看出他是否是假装的。
“你跟左正,咋回事?”
老楼下巴指了指蹲着的邱静,“这孩子……?”
“你当真不知道?不认识她?”
金秀芬目光死死盯着老楼,生怕错过点什么,可他的样子并不太像是见过邱静。
“不认识啊,你说什么知不知道?我这几天不在村里。”
这时,车里响起了清脆的铃声,金秀芬看着攥在手里的手机,上面显示来电人:老赵批发部。
犹豫了几秒,她还是决定还给老楼。
“……回来了,在三岔路口……好,我马上过去,好……”
直到老楼挂完电话,金秀芬的目光也没从老楼的脸上移开一下,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但结果似乎一无所获。
“你当真不知道姜理回去挖化石这事儿?”
“我都说了,我这几天不在村里。”
老楼解释道,看上去很无奈。
“去哪儿了?”
“县里。”
老楼接着说,“这样,我先去老赵批发部拿些东西,有什么话我们路上说好不好。”
“不行!”
金秀芬拒绝的很坚决。
“不是,人家老赵今天家里有事儿,等我半天了,就等我拿了回家呢。”
金秀芬没有回应,她继续死死盯着老楼,车里的气氛仿佛逐渐结冰的湖面,看不清湖里情形,可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似乎除了这个男人眼里的红血丝和疲惫,以及他的无奈,其他什么也没有发现。
“好。”
金秀芬点点头,半信半疑地把目光从老楼身上挪开,紧紧攥着手里的麻绳,金秀芬想,她得拿好这麻绳,要是他老楼敢耍什么心思,她就用这麻绳来对付他,有没有必胜的把握先不说,备着总比没有的强。随即她将邱静扶起坐好,老楼开车往老赵批发部去。
“对了,你刚说我把姜理怎么样了是什么意思?”
老楼不像是装的,可王家老婆子明明说她看见了的,难道他们其中一个在说谎?
“姜理带同学回村里挖化石的事儿你不知道?”
“挖化石?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能不能直接说?”
“姜理不见了。”
金秀芬话刚说完,耳边响起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金秀芬撞在驾驶座后背,邱静发出一声尖叫,金秀芬赶紧将她揽进怀里拍拍,她发现这种方法很管用。
外面传来敲击的闷响,老楼打开车窗,金秀芬听到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操着宁县口音,“来了啊,东西我都按你说的准备好了。”
“好。”
老楼推开车门下去,没一会儿就搬了做纸扎的材料放在后备箱,上车关门后,他跟批发部的老赵打了个招呼,紧接着金秀芬心里一咯噔。
她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但事实是她听的清清楚楚,老赵说的是:“想开些,活着的人日子还得过不是。”
再能你也是个女人
活着的人日子还得过?意思有人死了?死的是谁?
一句话引得金秀芬浮想联翩,会是谁呢?老赵既然是宽慰老楼想开些,一定是知道死的是谁,而且这个人应该是老楼比较亲近的人,而他这几天不在村里,是去白事上了?
可这样的话就说不通了,难道……说谎的是王家老婆子?
“现在去哪儿?”
老楼忽然回过头来说,金秀芬的思绪被拉回现实。她来镇上原本是想把邱静送到派出所门口,走开一些再报警的,半路纠结后想回家,没想到遇上左正纠缠,刚摆脱了左正,又遇上了极有可能跟姜理失踪有关的人。
要金秀芬再送邱静去派出所,她是做不到了。一来如果再遇上左正太麻烦,二来她也想带这孩子在身边,如果的确是老楼带走了姜理,说不定邱静能认得出也不一定,再者她还要回去再问问王老太,倘若实在不行,她再打电话报警也不迟。
“回村里,你呢?”
“那刚好我也回村里。”
车子离开镇上,穿过一个个村庄,渐渐驶上坑坑洼洼的河滩路,说河滩路是因为这条路紧挨小河,因为是鱼镇到泉村最近的路,因此赶时间的人通常会走这条路,起初也是没有路的,正是走的多了才多出了一条路。
金秀芬把姜理带同学回去想挖化石,以及接到巧巧电话后赶回去找孩子,再到一路道鱼镇被左正纠缠的事儿跟老楼说了,老楼表示愿意顺着河滩路走,陪金秀芬找孩子。
凹凸不平的河滩路上,银灰色的面包车上下左右各种角度颠簸着,仿佛在跳一场很不和谐的舞蹈。两个人眼睛几户没离开过河滩,差不多每百米一停,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金秀芬心里像有根锥子一下一下地剜着,疼到她说不出来,她心里想:天呀,是死是活,好歹让我找着啊。
太阳像一颗沾了血的蛋,窝在西面山顶上一片红云里,仍然不满足似的汲取着云里的红。
车子终于结束了密集的颠簸,驶上盘旋而上的土坡,到达坡顶后发出了刺耳的剎车声,车子忽然间停下,金秀芬如梦初醒,但她的目光仍然空洞,她看到老楼的拳头砸在方向盘上,可她就是无法将自己的目光聚焦在一个点上,无法说出一句话来。直到邱静的尖叫声响起,她才回神,赶紧将她搂进怀里,哄她,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