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眼怎么也倒影不出上次乌云雨下的自己。
童厘脸色惨白,像是雕刻家精雕细琢的人偶,没有生气。脖子那还有触目惊心的淤青,手腕脚踝都是勒痕,来到这里,挣扎出了伤。
边煜没有说话,他以为童厘认出了自己是谁,知道他们曾经见过面,他抓着童厘的手,把他从这间房间带了出去,带到了他们的隔间,他觉得童厘是因为年轻不知道这里水多深才涉足,或许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葛老板还能酌情考虑把他放回去。
葛老板看到边煜回来身边还多了一个男孩,十分不解,但还没等他询问,边煜就率先开口道:“葛老板,很抱歉估计我要提前退场了,这个孩子我打算带走,损失的事您尽管开口。”
不光葛老板,在坐的众来客几乎都傻了眼,没有人知道边煜为什么这么做,更没有人知道边煜出去的这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为什么会和一个无名无姓的男孩扯上关系。
边煜:“这个孩子是我曾经学校的后辈,他曾经帮过我的忙。”
童厘惊愕的看向边煜,他不知道这个人怎么会说出这么自然的谎话。
葛老板率先明白过来,这种时候,要是沉默太多,就好像给那些不好的声音留下酵的空间:“原来是这样,既然帮过我们边总,那也就算帮过我了。”
边煜冲他们点了点头:“那么我就先失陪了,葛老板,损失的事情……”
葛老板摆手道:“哎,什么损失不损失的,您的人哪敢说这话。”
边煜知道,他也只是口头上这么说,葛老板在a市一样是霸占鳌头的存在,他向来以为人相合著称,但是谁也不知道他毛的点在哪,二人交络不深,这情面上的事,还是应该有点别的意思。
边煜向李承德点了点头,拽住童厘的胳膊就往前走,道了句:“诸位玩的开心。”
葛老板:“哎边总,我再送送你?咱们借一步说话?”
两人相互使了个眼色,另找了一个隔间,约莫十分钟左右才出来。
门口愣的童厘突然被拽的一惊,抬头和边煜撞个正着,同样都是男人,他却感觉身体一下被抽了出去。
他的头太沉太沉,身体虚软无力,还有点冷。
现在七月正热,但是下雨后空气相对湿度大,出来之后四周闷的像是开水壶。
他不敢吱声反抗,任由胳膊的疼痛蔓延,另一只手想伸过去缓解痛苦,但是看到面前人的背影,又缩了回去。
三人来到车前,因为边煜是被送礼的一方,所以他没开车,李承德叫了司机,自己坐在副驾驶,童厘被推了下,头昏身体轻飘飘的,踉跄的上了车和边煜坐在后面。
他全程没有说一句话,没什么说的,也没必要说,只是时不时瞥见自己的买主,他是知道这个男人的。
边煜。
是在电视上,或者一些传言中。
白色的车辆疾驰在繁闹的桥顶,路灯时不时打在他无可挑剔不可近人的侧脸。
他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边煜的清高傲气,不是表现出来的,是骨子里带有的,那身正气十足端庄优雅的西装,似乎裹不住他过分张扬的吸引力。
边煜没有兴趣找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说话,但他不经意的扫过去一眼,路灯下两人突然对视,童厘不自主的垂下眼帘,而边煜似乎可以直击人心。
童厘不再抬头。
流言中的边煜就是这么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任性,骄傲,自大,残酷……
一旦他的归属权交给了边煜,他就失去了活在世上的价值,边煜不知道会把他带到哪里,送给谁,还是留着……
他这样想着,心里突然跳的飞快,好像现在,只有死亡才是他的权利,才能让他找到生命跃动的乐章。
他不是自愿来的,是他的继父张奏明把他迷晕之后送过来的,张奏明为了强夺自己母亲的遗产,不惜把他迷晕送到这种会所毁掉他的一生,想要他被某个金主买走,他睁开眼险些被侵害,在对方赶去拿东西的时候,撞破了胆子到门口,他出不去,因为这种门只有贵宾才打得开,他想赌一把,赌会不会有人来给他开门带他出去,如果出不去,反抗不过他很有可能会被侵害。
而现在好像他真赌赢了,传闻中的边煜把他救了出去,又要带他去哪呢,葛老板说他自愿来这纯纯是瞎扯,那对他的名声不利。但他从没见过边煜,更别说他在葛老板的那一套自己曾帮过他的说辞,显然是胡编乱造,边煜真的是因为他的渴求才想要帮他的吗,如果是,那他真不知该作何感谢。
如果不是,他要怎么逃跑,这无疑是从一个虎口到另外一个虎口,中间的这段车途,就是广袤的森林,让他迷路于自然的野口。
边煜看不到他扭向一边的表情,这孩子,心里不知道想什么呢,兴许是被吓到了。
现在已经深夜两点了,a市的夜生活刚刚达到顶峰,等到明天再送去给他的母亲也不迟。
他吩咐好李承德把他们俩先送回家,过了跨河桥后马上就到了,他现在自己一个人住。
车辆停止在一栋简而华的中式美宅前,童厘看着这栋房子出了神,这里无疑是他见过最高端的住宅。
他不由向四周多洒了几眼,边煜眯了下眼看着他,道:“你到底下不下去?”
童厘意识到自己耽误了时间,他稀里糊涂的摸门把手,但是这辆车不同他以前见过的车,他摸了半天找不到门把手!
边煜早就已经打开了另一边的门,原来这门没有把手,而是窗户下方的那个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