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宁死,也不肯认他这个父亲,不接受这样的身世。
缪寅哆嗦着唇,剧烈地喘气,他双目通红,泪珠滚滚而下,凄厉哀嚎一声,一头磕在冰冷的狱门上,血色淋漓,颓然滑坐了下去。
小苹闻得狱中哀声,与一群狱卒匆忙赶来,入目只见一片血红,少年与男子分别撞死在大狱内外,血腥气卷地。
一道狱门,如死生不绝的天堑,将二人永远隔绝。
……
顾西瑗得知狱中消息,蓦然起身,提裙匆匆赶去,只远远看见白布覆面的两具尸身,正被宫人抬出大狱。
“先生……?”
她不敢相信,上前拦下宫人,不顾阻拦掀开白布,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这么多年了,缪寅是她的锦囊,能在东宫威压下活到今日,全靠他提供的消息。
她手足无措在原地站了许久,直至抬尸的宫人远去了,抬起头,才见不远处年轻的太子一袭雪白蟒袍,不知驻足看了她多久。
顾西瑗动了动唇:“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帝王心寒凉,帝王术精妙。
废太子狱中自戕,鲜血不会沾到他的手上,便是史书上也清清白白,或许还得一个仁慈之名。
小狐貍是个合格的储君了。
50
风卷起新婚的大红帐幔,明灭起伏。
顾西瑗从寝榻上醒来,窗棂外花树摇曳,影影绰绰,已是深秋。
大殿中静悄悄的,窗格上晨曦晕染,飞花薄瓣染了曦光,纷飞错落。远远看去,一片落英缤纷,暮秋的景致深邃绮丽。
她不喜喧闹,嫁进东宫以来,寝殿伺候的多是将军府闺房的旧仆,小丫鬟们最是懂事,从不随意叨扰。
这样一个人静静待着的时候,好像时光都凝结了。
顾西瑗埋在枕头上,浑身软绵绵像抽了骨头,透过大婚红帐,遥看飞花落尽,周围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殷明垠不再拘着她了,东宫铁桶一般的防卫解除,她却像一只疲于奔命的飞鸟,没力气再动弹。
父兄不在的将军府不想回,包房空荡的金华楼也不愿再去,东宫的膳房随时备着烤白薯,她却感到乏味至极。
这样的愁云密布,浑身丧气,像极了上辈子的状态。
但那时是因为失恋,这次是因为什么?
顾西瑗想了一圈,觉得自己是太闲了。
皇帝病重,贵妃圈禁,殷明荆大狱自戕,曾带给她威胁的危险分子通通消失了,长年压在身上的大山骤然崩塌,却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为什么呢?
顾西瑗认真地剖析自己,如今的她与两世都不同的唯有一处,那便是嫁人成婚了。
这场婚事非她所选,也出乎她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