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叶苍翠的高大树枝上坐着一名少年,一袭紧身夜行黑衣比暮色更深沉。
他的肤色极白,眉眼昳丽柔美,长长的墨发如光滑黑缎,沿劲瘦的腰背垂下,发尾铺至枝梢。
一把长剑与银灰色的玄铁面具放在少年身侧,照着月光幽冷神秘。
失去面具遮盖的少年眼缀泪痣,五官柔媚,盛世姿容不带半分人世烟火气,更似山间鬼魅妖灵,在月光下有着寒山岫玉一般的清冷易碎。
从这根树枝的角度,刚好能望见重峦迭翠的半山腰一大一小两间茅屋,掩盖在烟云青山下,是一处天然的庇护所。
这会儿差不多该醒了。
他看着弘遂端晚膳进了茅屋,不由想到将军府的小厨房,千奇百怪的小膳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千娇百宠的大小姐一向挑嘴,怕是吃不惯这山野饭食,要遭些罪了。
思及于此,他挑眉,弯了弯唇角,不便靠近只能脑补了些画面。
很快,下方茅屋里传出了尖叫声——
是弘遂的声音。
他一个大男人,竟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还此起彼伏的。
话说弘遂刚踏进茅屋,一眼看去,木桌上昏睡的将军府大小姐不见了。
没等他回身去找,一记又狠又重的挥击从后颈传来,可惜欠缺了几分力气,没将他打晕,倒是打得他眼里迸出火星,一屁股跌下去坐着,人都懵了,饭也洒了满地。
顾西瑗藏在门后,手里攥着一根老旧的木棍,见一击无用,接连又是几棍重重往他身上招呼,打得弘遂嗷嗷直叫,抱头鼠窜。
“救、救命,杀人啦——”
他的惨叫声引来了隔壁屋的同僚,一群黑衣男人提剑赶来,先是惊讶,随即被这场面逗得哄堂大笑。
顾西瑗扔了木棍,刚冲出门正撞见一群大笑的刺客,脸都吓白了。
她紧抿住唇,不管不顾撒丫子往外奔,后领子被人揪住,拎小鸡崽般把她提了回去。
屋内。
鼻青脸肿的弘遂用手帕擦脸上的血,他有点脑震荡,脑瓜子嗡嗡的。
一群穿黑色紧身衣的汉子收了刀进屋,都在笑话他,几盏烛台放在桌上,照亮了茅草堆上挣扎的女孩儿。
她穿一身丁香色短袄,裙衫覆着彩光辉映的鲛纱,繁复精美的刺绣攀在昂贵布料上,腕戴上好玉镯,一看便是云京皇城最金尊玉贵的世家小姐。
“这小丫头应当能卖不少银子。”
有人不由眼馋。
光她那通身行头,便能供他们这群人吃上一年的饱饭,换上一批最锋利的刀剑。
何况蜜罐子里泡大的贵家小姐,一看就没受过半分委屈,细皮嫩肉,长得也算水灵,反正是狗太子的女人,若发卖了,又是一笔经费不是?
弘遂放下擦脸的手,呵斥:“大点声,让那位听见,有你的好果子吃。”
瞬间没人吱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