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事还没向太上皇夫禀明,若此刻透了底,反而会弄巧成拙,苏明卿便只朝众人淡淡一笑:“任命谁为新任宰辅,还得请老祖宗示下,本宫如今可说不准。”
苏明卿言罢又看向姜慕烟,面露不悦:“姜都督,靖北将军是不是得到风声她那未婚夫突袭皇都,这才夹着尾巴回了北境?”
刚才众臣子都在目不转睛看她后宅七郎舞剑,那毕竟是先帝留下的夫侍,无论样貌还是剑术放在皇城内外都是一等一,可这位北衙都督却是全程目不转睛,只盯着水面上偶尔漂浮至前的点心酒水托盘,沉默着吃喝了半晌。
看来传言非虚,那苏文珏只怕真是为了姜暮烟才逃的婚。
这两个女人铁板一块,一个在皇都,一个在北境遥相呼应,势力雄厚,不好收服。
撬不动,便只能一个个击破,苏明卿也懒得再给姜暮烟好脸色。
姜暮烟一愣,面上透出尴尬:“靖北将军的私事,本将如何知道,再说,她早就该回北境,前些时日千岁不也催促她离京。”
同为镇边大将,一旁的容大将军因幼妹阴婚事件被苏明卿敲打后又放过一马,忙于此时表明立场:“姜都督,您何必替靖北将军推脱。雪牧国王子此次千里迢迢赴我炎京,分明是来完婚的。我炎国何曾有夫郎入赘,妻主却跑了的道理?如今那雪牧国王子住在四方馆,像个戳子似得扎在京里,鸿胪寺的人都得轮番低声下气好生伺候,还不皆因咱们于理有亏。”
“就是,雪牧国可不是小国,国人t凶猛,国力强悍。我们与雪牧国联姻已有几十年,这才保得北境平安,若非当年本宫婚配的早,这等天大的好事又如何能轮到”
左侧骊云公主眼珠一转,忙插话道:“哎呀,本宫可不是想说靖北将军是非,只是她这事做的不地道。王子殿下来都来了,难道空手而回?或是让王子掉头再追回北境?这样你逃我追,若人家真追恼了,又或者在我国境出了什么意外。那老寒王一怒,嘶——这后果,靖北将军可担得起?”
林尚书点头,沉吟道:“兵凶若起,国难将至。靖北将军这一逃,可不是小事,而是两国邦交大事。是用万千将士的性命来开玩笑的任性之事。”
林尚书身后的礼部尚书与吏部尚书对视一眼,同时模糊的嗯了声。
苏文珏逃婚一事是板上钉钉的理亏,如今这样墙倒众人推的局面也为苏明卿乐见,只是那姜暮烟面上却十分平静,不咸不淡的瞥了苏明卿一眼:“靖北将军错已铸成,本将与她一向交好,如今看来她竟是个没担当的,本将亦耻其行。只是现在她人已不再炎京,千岁也该早日打算,如何安抚冷哲王子才好?”
花楹透在旁和事佬般笑道:“事情也未见得有诸位大人说的这般严重,依本相看,靖北将军只怕离京后还没走远,让人将她尽快催回便是。”
苏明卿点头:“花相说的事,靖北将军暗自离京那日,本宫正好得了信,已经派人一路跟随,沿途找机会劝返。但若靖北将军不尊懿旨,众卿认为,是否该按判臣之罪,就地处置?”
苏文珏想回北境必经郦山峡谷,而那边的驻军统领三月前已经被苏明卿换成了南疆军的心腹。
“你!”
水池里的姜暮烟猛地站起,对苏明卿怒目而视。
“怎么,姜都督这是也想”
苏明卿眯起眼,周身凌冽寒气旋风般袭向四面八方:“反叛朝廷?”
苏明卿在众人面前一向温柔谦逊,偶尔一次锋芒毕露便让满池大臣噤若寒蝉,连花楹透也不敢再打圆场,只朝姜暮烟连使眼色。
其余诸臣或看天,或赏水,或吃果子,就是没一个人做声。
眼前形势令姜暮烟只得服软,慢慢坐回水中,朝苏明卿一笑:“是末将莽撞了,千岁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记末将的仇。”
“姜都督放心,本宫这人一向分明,眼里不揉沙子,谁惹的官司都只记当事者头上。逃婚的又不是你,姜都督何罪之有?”
苏明卿这话一出,众人脸色又是数变,她这言下之意就是靖北将军苏文珏有罪了。
姜暮烟此时却不再像刚才那般鲁莽,反而意味深长的看了苏明卿一眼:“靖北将军的确犯了大错,但她是北境主将,于雪牧国那边代表的可是朝廷的形象与意志,如何和平解决联姻一事,还得千岁您多费心。”
苏明卿不置可否,却也没再穷追猛打。
骊云公主忙道:“姐妹们,今日风郎气清,咱们还是看戏,看戏!咦?”
随着骊云公主一声惊呼,众人这才发现不远处荷亭中表演剑舞的男子已经下场,而今正从远处水榭木桥款款走来,脸罩雪白薄纱的男子,气质风度都绝非凡品,仪态更是极为动人,并且十分眼熟。
“他,他是?”
林尚书十分震惊,其余众大臣也都瞪大了眼睛。
水池最上首的苏明卿此时轻轻一笑,看向骊云公主:“公主殿下不是一直惦记当年曾经看过的一出《梦烟雨》吗?这不,本宫好不容易请动了逸公子,今日就由他为诸位大人,还有公主殿下,唱一曲助兴吧!”
“这,这……”
花楹透和身后几名大臣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狐疑。
苏明卿入京后与东宫交好是众人看在眼中之事,那叶逸即为东宫太女殿下生父,数月前大闹朝堂后摄政王又没有成功纳他入后宅,便该将人好好养在胤月宫当个摆设也罢,怎的竟让他大庭广众下来感园池,为一群只遮了条长巾的大臣们做彩娱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