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抬眸看见苏叶泽眼中露出同情之色,声调愈发平静而淡然:“本宫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恰逢南疆月下节,街市上许多穿着锦衣华服的漂亮女子游玩,手中提着各色灯笼,其中有一只月亮桂花兔子灯,看的本宫眼睛都直了,竟一直跟着那漂亮姐姐走到进山里,来到一处水边,等再回过神时,那姐姐不见了踪影,本宫也在黑黢黢的山里迷了路。”
苏明卿哽咽了下:“那年本宫才五岁,周围那么黑,我真的好害怕呀。”
叶泽被她说的心中大痛,恨不得现在就将女人抱进怀里安慰,可他一想起那夜苏明卿推开他的冷淡模样,只得忍住,关切问:“现在还会怕黑吗?”
“现在?”
苏明卿讶异他的问题,抬眸看他一眼:“这可是本宫的秘密,本宫不能告诉殿下。”
“怕不怕黑也是秘密?”
苏明卿认真的点点头,柔声说:“苏明卿可以怕黑,摄政王不能怕黑。本宫即坐了这个位置,便是打定主意好好辅佐殿下成为炎国的主人,怎么可以让人知道我怕,还是不怕?”
她真的好会绕,可为什么女人这样绕圈子跟他说话的时候,叶泽心底竟涌起一股绵绵的情谊,恨不得听她这样绕着跟他说上一整夜。
苏明卿放下手中的两样东西,又从盘中取了一根用糯纸包裹的糖葫芦,怔然出神:“这个糖葫芦,本宫流浪时就很眼馋,却从没尝过,只能看着别的小孩吃。”
她认真盯着一样东西时凤眸那么专注那么美,叶泽一愣,竟然没注意到苏明卿已经将糖葫芦递到了他唇边。
他下意识就张开嘴含住了一颗糖葫芦,酸甜的味道让他的心都要化了,女人松开手时,一整串糖葫芦还挂在他嘴上。
她噗嗤一笑,竟踮起脚尖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记:“呆头鹅,醒醒!”
叶泽回过神顿觉丢脸至极,一张脸涨得通红,忙自己拿了糖葫芦的棍子,将口中咬下的囫囵吞进肚子。
又将余下完好的小心翼翼递到她唇边:“你吃,你多吃几颗。”
“殿下这是什么表情,是在同情本宫吗?”
苏明卿见他眼中微泛泪光,忽然咯咯笑出声来:“本宫刚说那些都是逗你玩呢,瞧把殿下给认真的。还真以为本宫没吃过糖葫芦呀,本宫小时候可厉害,就算流浪也是饿狼一样会抢食。何况一串糖葫芦。”
话及此处,她悠悠叹口气,脸色忽然阴沉了些:“本宫小时候想要的就自己抢,什么都不缺。不过后来被师父捡到了,他教我做人的道理,懂了些礼义廉耻,本宫才知道,原来喜欢的东西不能直接抢,要先问问人家愿不愿意给。”
“原来,本宫之前对世界的认知都是错误的。这个世界没有那么残酷,有人真的能像太阳一样,去温暖一个陌生人,去好好照顾一个小孤儿。走过之处皆能照亮,所有人都信他,服他,崇敬他。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很伟大,很高尚。”
听她提及卓青,叶泽原本鼓噪的心跳终于缓了缓,理智也回复些许,心中莫名泛起一丝苦涩,还有熊熊燃烧的嫉意。
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在她心中的地位。
叶泽突然阴霾的情绪很快被苏明卿察觉,她立刻收敛了所有隐痛的伤感,忙转移话题t,张开嘴咬下他手中举着的一颗糖葫芦边咀嚼边皱着鼻子点头:“啊,好酸,又酸又甜。”
之后苏明卿又问他要不要一起再用些晚膳,叶泽本来晚上就没有吃什么东西,闻言立刻点头。
两人按往日模样坐在木桌两侧,吃了她从宫外带回的脆皮烤鸭跟辣酱烧鸡,她今日谈兴颇佳,还总给他夹菜,让被冷落了好几日的叶泽受宠若惊,都有些分不着南北。
“千岁,以后我们可不可以天天这样,一起坐着吃饭?”
少年人的狗狗眼中闪着期盼的光,透着火热的爱慕:“早饭,中饭,晚饭,好不好?”
苏明卿怔了怔,随即笑得温柔又妩媚:“那就要看殿下的表现了。”
“小侄一定好好表现。小侄,什么都听千岁的。”
叶泽这次说的诚心实意,并忽然大胆的伸手一把握住了苏明卿的手:“小侄,我”
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像是燎原烈焰,又像是堵在喉咙的岩浆,即将喷薄而出。
少年手心滚烫,脸色也开始发红,苏明卿心跳如鼓,心知是离得太近,同心欲又开始起了作用。
这个时候如何摆弄这少年,他都会乖乖听话。
可莫名的,苏明卿就有些恨意,她怎能被欲蛊操纵?
她一把从他手掌下抽出自己的手,猛然站起身去拎桌上茶壶:“殿下今天看上去心火有些重,本宫为殿下倒杯茶润润喉吧。”
“千岁!”
叶泽眼巴巴望着她,难道今日她又要逃走:“我不想喝茶。”
是不是只要自己露出一丝半点心意,她就会回避?
“既然殿下不愿意喝茶,那不如喝点别的,这个是葡萄汁。”
她从袖中掏出一个大些的竹筒,打开盖子晃了晃,里面叮当水响。
叶泽:
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苏明卿的竹筒里就不会有葡萄汁这种玩意。
“殿下那是什么表情,怕本宫下毒?”
“我喝就是。”
情火上脑,就算是毒药他也甘之如饴,谁料接过来一仰脖子,比黄连还苦的清凉汁水让叶泽舌根霎时发麻,他脸色大变,刚要张嘴吐,女人已经俯身一手快速捂住他的嘴,一手掐住他下巴抬起,命令道:“咽下去。”
苦到心窍的汁水被强迫着一口一口咽下,叶泽眼泪都快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