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明珠闻此声,径直将头上的喜帕摘下。他转身,定定地看着那人从屋檐角上翩翩而下,手不由自主地将手中的喜帕握紧。
新郎的面容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展露在众人眼前。
“……是温……温明珠……是当年万渊盟的盟主温明珠啊!”
此次宴请的宾客中有人认了出来。
此言一出,众人皆将目光投向温明珠。
“……这……今日的新郎是温明珠?可是……温阁主可是温明珠的妹妹啊……这怎么能成婚呢……”
有人话都说不利索。
“那前来搅乱婚宴的又是何人?”
唐危月凑过去,手肘搭在旁人肩上,热心讲道:“她唤温明诲小姑姑,你说她俩是什么关系?她是温明珠的亲生女儿,温明诲的小侄女。真笨,你连这都理不清。”
那人一听眼发直,舌头打结:“那……那……亲妹妹娶亲哥哥……亲女儿不乐意……这叫什么事啊……荒唐……荒谬…”
江多鹤闻言坐不住,开口解释一番:“非也。这位娘子,你可识得我?我乃楼外楼的楼主江多鹤。你且听我一言,这温明诲与温明珠之间并非亲缘关系,温明诲实则是当年温铁心收养的义女。”
那人木讷地点点头,闭嘴看向从她身前走过的紫衫女郎。
江凤缨坐在席位上,眸光静静地看着贺问寻走过,心里头原先揪着的那股气在此刻总算是松弛了。
温明诲将手收回袖子中,暗自握紧,掌上的伤口受压而鲜血不止。她眸光冰冷地盯着贺问寻,耳畔尽是宾客们的碎碎言语。
贺问寻停下,与温明珠隔着十五步之远。
两人四目相对之下,贺问寻道:“女儿不孝,让父亲担心了。幸好我来的时机恰好,否则就要让父亲陷入两难之中。”
温明珠摇摇头,神色欣慰:“曾听闻你涉险,现如今你能安然站在我身前,我自当欣喜万分,你做的很好。”
他手一松,喜帕落地,沾上尘埃。当他正欲转身朝贺问寻走去,一直守在温明珠身旁的四位女郎瞬间眼神一凛,寒光闪闪的长剑“唰”
地一t下从剑鞘中抽出,围在他四周,拦住了他的去路。
看着眼前此景的宾客们惶恐不已。
温明诲面色一寒,嘴角的笑早就在看到贺问寻那刻荡然无存,切齿道:“我不是废了你的武功,为何你还能内力传音?”
“这还得多多感谢母亲的独门心经,将我的内力锁住,这才免去武功被废之灾。”
贺问寻神情镇定,面色平常,向前走着,“小姑姑曾感慨自己太过仁慈,我却不这么觉得。”
她看向温明珠,“父亲,你觉得是亲手手刃仇人重要些,还是名声重要些?”
贺问寻此言是在询问,是否要将温明诲囚禁他多年一事公之于众。
温明珠道:“自然是亲手手刃仇人要紧。你无需顾虑我,我早已无畏人言,当年之事你尽可说出。”
温明诲眸光一闪,这才意识到些许不同。她低首看着依旧在流血的手掌心,又看着神色无任何异常的温明珠,惊愕道:“为何只有我痛,你不痛?你身上种的同生共死子蛊去哪了?”
温明珠扭头看向温明诲,神色淡漠,“当年你往我身上种的蛊早已去除。”
贺问寻微微一笑,“就在冥魄节之际,小姑姑于长生观静修之时,我将父亲接走,为他祛了身上的蛊。是的,就在小姑姑眼皮子底下,我悄无声息地做到了。”
她缓缓向那四个持剑女郎趋近,高声道:“诸位,我今日前来,一则是为解救我生身父亲,二则是还原当年万渊盟之真相,三则是为了揭露温明诲此人之真面目。”
“当年,温明诲则伙同裴似锦,对我母亲下毒,后又逼迫我父亲从盟主退位。然,温明诲此人对我父亲心怀不轨,竟然将我父亲囚困于身边多年。”
“她为了逼迫父亲同她成婚,居然罔顾私心,公然放出曾经危害武林的魑魅二人,在我捕捉二人之际,温明诲重伤我,将我锁于暗牢之中。试问诸位,一位由朝廷任命,掌管江湖武林案件之人,做出此等事来,她还能居此要任吗?”
“温明诲此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将曾与她共谋的裴似锦秘密邀至暗牢,并且将其毒杀,埋于树中。是她,让当年的万渊盟不复存在。也是她,为了让当年秘密石沉大海,杀了武林盟主裴似锦。”
闻此言,众人哗然不已,议论连连。
裴松雪当即站起了身,怒目而视,愤恨道:“贺问寻,此言当真?我母亲真的被此人谋害?”
贺问寻扭头看向裴松雪,颔首:“绝无虚言。”
见多年埋藏的秘密给公之于众,温明诲无心再伪装。她仰头大笑,语调癫狂,“确实是我杀了,你又要拿我如何?”
贺问寻轻声道:“自然是要你偿命,既为了我的母亲,也为了我的父亲。”
语罢,贺问寻手腕扣住离她最近的那一人,臂膀用力,直接将人的腕骨卸掉,一举将剑夺过来,剑指直至温明诲,这一举动完成只在须臾之间。她冷声道:“你让我的父亲多年受你掣肘,遭你折磨,今日你就拿命偿还吧。”
蓦地,众人只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后便看到一群侍卫冲入此地。
在此刻,温府底下的侍卫终于赶来喜堂。
江多鹤直接把桌一掀,只闻几声清响,瓷盘碎了一地,大声道:“人呢?我楼外楼的人呢?赶紧出来,把这喜堂给我砸了。”
只见原先在一旁围观的一干乐师、杂役直接摊牌,将手里的扫帚,甚至是敲锣用的鼓槌拿来当武器,和这些个侍卫缠斗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