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明诲观察着温明珠的神色,缓慢道:“你果然已经和贺兰舟见过面了,是吗?”
温明珠抿唇,隐在袖子中的手握成拳,竭力控制住嗓子里的颤抖,“谢离愁,还有她……我听到侍人说有位使者为捉人而身死……”
温明诲很享受看到温明珠此番强硬压下慌乱的神情,勾唇道:“她没死,但是你也见不到她。我答应过你,不杀她,但是要不要让她断手断脚,取决于你。”
她从怀中拿出一张喜帖,“七日后,你我大婚,你最好不要有别的心思。”
劫婚(一)
当有人将温明诲的喜帖送过来时,江多鹤正在贺府里对着江凤缨、唐危月两人开始第十五遍解释贺问寻的身世背景。
其实,在江凤缨醒来的当日下午,江多鹤就娓娓道来一番,从当年她被卖到程家村开始讲起,跟说书似地,硬是往里插入一大段温明珠是如何英勇救她的事迹,直到第六天才堪堪讲到长生观一事。
唐危月摇着手里的铁扇,一脸惬意吃瓜样,道:“哎呀,原来威名赫赫的天青阁阁主、武林盟主,竟然是迫害当年万渊盟盟主的小人,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我就说贺问寻有秘密吧,嘿嘿,这下我终于是知道了。”
话才刚说完,唐危月拿手肘戳戳在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江凤缨,道:“也不知道是谁,从小就老是在我耳边念叨,以后要去天青阁,成为一名像温明诲那样侠肝义胆的大侠。”
江凤缨乜了唐危月一眼,道:“我的原话明明是,我要入天青阁,为江湖纷扰而奔波,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何时说过要向温明诲那般了,你莫要污蔑我。”
她又看向江多鹤,“小姨又是何时知晓贺问寻的身世?”
江多鹤道:“就是同你一道出去剿匪之后,她来找过我。”
江凤缨恍然大悟:“原来她那日如此急忙,竟是为这事。”
这时,一个穿着蓝色衣衫,乌发用一根发带盘成一团系在t脑后的女郎闯了进来。此人面带薄汗,脖颈泛红,衣摆上沾了些尘土。
此人一观衣着便知是楼外楼的人。
女郎入门,见到江多鹤,先是俯身拱手一礼,道一声“江楼主”
,再道:“现如今楼内事务众多,楼主始终不归楼,怀素只得只身前来叨扰。”
怀素从怀中拿出一份略显喜庆的红色帖子,递给江多鹤。
江多鹤接过来,随意道:“这谁的婚宴帖子,你非得从木云城跑过来送到我这里。我都说了我不爱参加这些。”
她打开一扫里头的内容,脸色顿时铁青,又在心里头默默算了下日子,直接将帖子甩到怀素脸上,“这温明诲这个月初二的喜宴,距离今日也就剩一天了,你现在才给我。”
怀素将帖子从脸上拿下来,语含委屈:“楼主,您平常也不爱去那些个人武林中人的婚宴,我也没想到这份喜帖对您如此重要。再说了,这温阁主以为您回木云城的楼外楼,就把帖子送到那儿去了。”
闻言,唐危月伸手将帖子拿过来,将里头的内容一览,若有所思道:“想必这位明日就要与温明诲成婚的便是温明珠了,这到时候我非去不可啊。有这种看热闹的好事我可不能错过。”
江多鹤嗤笑一声,“成婚?我看是发昏还差不多。”
她将帖子一把抢走,对怀素道:“我们楼外楼如今在金玉城的人有多少?”
怀素在脑中思索片刻后,开口说道:“咱们楼外楼的人遍布整个大周。在金玉城中,其中包括一些经营赌坊、酒楼之人,粗略算来大抵至少有三四十人。”
江多鹤撸起袖子,面无表情道:“你让楼里的人,一部分伪装成打杂的,一部分伪装成乐师混进去,到时候我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她的婚宴给砸了。”
怀素道一声“得令”
,扭头就要走,江凤缨心系贺问寻,一把将她拦住,道:“小姨,你真的是一出手就不平凡,直接劫婚是吧?贺问寻还在温明诲手中,你若是贸然出手,温前辈处境堪忧,贺问寻又该当如何是好?”
江多鹤一顿,眉头紧皱,神色郁郁,喝下一口酒解解心中的闷气,道:“那总不能让她真的成婚吧?我看贺问寻也未必想让温明诲当她的继母。”
唐危月在一旁添乱,笑嘻嘻道:“如果我是贺问寻的话,要二选一,我肯定选江楼主你来当她的继母啊。”
江凤缨双指一伸,猛地用力夹住唐危月的嘴,将其抿成一条线,“你闭嘴,这儿没你的事。”
她接着又道:“现在可有贺问寻的确切消息了?如今人被关在何处可曾知晓?”
江多鹤双手一摊,“温明诲此人行踪诡秘,连我派去的人都无功而返。我也很想知道她如今身在何处。”
哼哧两声,被人念及的贺问寻忽然打了两个喷嚏,那股子风连带着桌上的烛火也摇曳几下。紧接着,一沓纸朝贺问寻的面上掷去。
贺问寻将纸拿下,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小孩:“怎么了?你好像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
小孩满脸涨红,跺跺脚,“主人让你在纸上写武功心经,你说你吃不到金玉城里柳三婆那家的蒸羊肉,鸣翠楼的金玉羹,城西谢公的菱粉糕,你就没心思写,我特地下山给你买,那可是整整接近一个时辰的山路啊。结果你又不吃……”
她一指披着一层被子,抱膝坐在石塌上的谢离愁,“全给他吃了。”
贺问寻一脸认真,“我吃了,就是吃了一口觉得不好吃,才给他吃的。”
小孩环胸,横眉怒目,接着控诉:“你说你夜里睡不着,会发冷,要一床被子,我给你拿来了,结果也还是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