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明诲脚踩在几枚枯叶上,只闻沙沙两声。她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贺问寻知道裴似锦在后头跟着她,特意选在屋檐上飞,让裴似锦看得到她的身影。只见她站在檐角上,扭头,朝裴似锦挥了挥手中的腰带,便旋即飞身向下。
一路左窜右奔,看见眼前有两间屋子,一间亮着,另一间暗着。
贺问寻飞身进去那间黝黑的屋子里,裴似锦紧随其后。
裴玉清此时正坐在软榻上盘腿打坐,他紧阖双眼,耳朵微动,只闻隔壁屋子内的打斗声响时不时传来。
裴似锦一掌拍过去,正中那人左背,只听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她冷斥一声:“区区鼠辈,也敢放肆。”
正待她俯下身去擒拿此人,一枚银针入掌,半边身子直接一麻。
贺问寻立马翻身,又往裴似锦脸上、腹上来了几拳,往她身上连点几个穴道。把抢来的腰带分成两部分,一截用以反手捆住裴似锦双手,一截揉成一团塞进裴似锦的嘴巴里。
她笑了几声,倒是与她佩戴的张着大口的面具相得益彰,“区区盟主,也敢嚣张。”
裴似锦死盯着此人,眼里的神色像是要杀人一般。
有人利索地从窗户处翻进来,衣袂翻飞声簌簌,带动着案上的火苗跳动了一下。
裴玉清闻此声,不做他想,立即抽出腰间软剑,寒光一闪,疾速朝此人命门刺去。
但翻进来的此人却分外熟悉他的出招套路。
只见她一个转身,恰如其分地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手中的剑夺去,另一只手朝他腰间章门穴一点,嘴已经贴着他的耳畔,道:“裴郎,你好狠的心啊,居然想着谋杀你的好妻主。”
裴玉清只觉得腰侧一麻,听着那人吐气若兰的声音,道:“轻佻!你怎么这个时辰翻身进来?”
鬼差面具上的獠牙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颇为狰狞可怖,尤其是那张血盆大口似是能看到喉舌处。
裴玉清沉默一瞬地看了看,再淡定自若地伸出手,将此人的面具摘了下来,一张面若桃花的脸显露了出来。
贺问寻轻笑两声:“好些时日不见,你就拿剑刺我,这笔账怎么算?”
裴玉清语带恼意:“我怎会真的伤你?你怎么不说你带着一个面具,翻窗进来吓唬我。”
顿了顿,他道:“刚刚打斗的声音是你发出来的?你可有伤到哪里?”
贺问寻凑过去,语带委屈:“她打我左肩了,好疼吶。但是我也打了她几拳,打得我手好疼。”
她伸出手,贴上裴玉清的胸膛,隔着衣衫轻摸两下,道:“你让我来摸摸,我的手就不疼了。”
手往下滑,熟稔地扣住裴郎的腰,贺问寻与他额头相抵:“一日不亲,如隔三秋。好裴郎,让我亲亲,好不好?亲了,我就好得更快了。”
刚刚还在和别人打架,现在就来他这里求安慰,这人还真的是没个正形。
可是裴玉清偏偏吃贺问寻这一套。
其实本已成亲,两人再亲密的事也做过,本没什么害羞的。但偏偏这儿是温明珠曾经待过的寮房,裴玉清颇有些不自在。
他将贺问寻的手撇开,伏在她的肩上,细如蚊吶:“这儿是道观,又是专门安排给父亲的歇处,还是不要了。你刚刚是不是左肩疼,把衣裳脱了我来看看。”
“小伤而已,何足挂齿。”
贺问寻双眼弯起,眼中带了些促狭的笑意,道:“父亲如今又不在这里安歇,你不说,我也不说,又有何人能够得知?你难道就不想抱抱我,亲亲我?裴郎,我都在这儿了,你怎么能忍得了的呀?”
绯红肆起,染透整个耳尖,裴玉清没有说话,依然抵在她的肩上,但紧紧搂住她的腰的手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内心。
裴玉清从她的肩膀处抬起头,道:“那好吧,我们就亲一下……唔……”
贺问寻五指穿过裴玉清柔顺的发,按在他的后脑勺处,吻上了他的唇瓣,听着他喉间不断发出的愉悦低哼声。
但亲,是不可能只亲一下的。
贺问寻灵活地绞住裴玉清的舌尖,舌尖上的麻意像细密的丝线缠绕。深吻之下,两人之间贴得严丝合缝。裴郎的气息、神识全都在这个吻下被他的妻主牢牢掌控着。
两人之间的气息缠绵地融合在了一起。
他闭上双眼,承受着这一切。
她的手向下移,轻轻地抚着他的修长脖颈,一边吻着,一边压着裴郎慢慢后退,直至将他抵在门框上。
烛火摇曳,两人相拥接吻的剪影就这么印在门上。
顺着小道走过来的温明诲看着这一幕,寒意从脚底向上迅速蔓延,浑身的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梦里的场景在此刻重新上演。
这儿是道观给温明珠安排的寮房。那么,在他房中的剪影是……还是又只是她的幻觉?
一阵银铃声骤起,温明诲扭头看去。
谢离愁双手置于广袖中,朝温明诲微微行礼,道:“这么晚了,阁主怎么会到这?今日打坐一日,阁主想必也是累了。夜深露重,阁主还是早日回房休息。”
温明诲未答话,当再扭头看向门时,屋内的烛火已经熄灭,一片漆黑。
谢离愁顺着温明诲的眼神看过去,语气平淡:“温哥哥今日疲累不堪,已然就寝,现下恐已沉睡。”
门内,裴玉清在听到那熟悉的银铃声,腿下意识地有些发软。他紧紧地拽着贺问寻的衣衫,这才没有倒下去。
贺问寻搂着裴玉清的腰,把他带到屋内另一侧。
裴玉清深吸一口气,紧咬下唇,嘴唇蠕动,贴着贺问寻的耳畔,用气音问:“为何温明诲这么晚会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