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父亲在道观能待十日,我们还有时间可以勉力一试。母亲留给我的迢月心经温和醇厚,最是适合为她人疏通奇经八脉,届时便由我来已内力帮父亲恢复功力。”
谢离愁道:“好,我信你。那便要拜托裴公子这些时日在道观里多多打坐了。”
“至于杀温明诲这件事,”
贺问寻叹了一声,道:“有些难。杀裴似锦,也有些难。一个是天青阁阁主,一个是武林盟主,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能随随便便就将其诛杀。杀了,要是追究起来,那我不就成了众矢之的?”
贺问寻手虚握成拳,抵在眉间,轻轻敲打,道:“所以我在想,如果有人能帮我杀了裴似锦那是最好不过了……这个人要是温明诲,那就更好了。”
谢离愁面露不解。
随即,贺问寻就将刚刚在膳堂内江多鹤与温明诲的对话,悉数告诉了谢离愁。
谢离愁听完,略感无语,道:“江楼主是不是话本看太多了,如此在背后肆意编排温哥哥。况且,我并不觉得这样就能挑动她二人之间的联手。”
贺问寻不言语,她只是看着谢离愁。
谢离愁看着贺问寻那股子耐人寻味的眼神,眼皮一跳,劝诫道:“裴似锦这人,并不好男色,这数十年来也很少主动提起温哥哥,此路行不通。”
贺问寻道:“罢了……我也只是提一嘴而已。虽如今还没有确切的法子,但总不能这么算了,我总得还回去。”
谢离愁道:“你要做什么?”
贺问寻道:“这裴似锦多次派人对我进行刺杀,我得找时机把她打一顿,要把场子找回来。”
谢离愁轻咳一声:“裴似锦一般都是第一日的夜间才姗姗来迟,而且还是孤身一人,你可以在那个时候去特意蹲她。”
……
一粒药丸入口即化,温明诲却没有即刻醒来的迹象。
殿堂内的一隅,江多鹤低声问:“怎么没醒?不会真的死了吧?”
贺问寻摇摇头:“不,是她自己不愿意醒,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那蘑菇食之会产生幻觉,梦魇。她当时是一道服下假死药和蘑菇的,虽t气息暂闭,但神识已开始神游。”
江多鹤道:“那她幻想的是什么?”
贺问寻瞥了一眼江多鹤,道:“还能梦见什么?大概在梦里,她又在恬不知耻地纠缠着我父亲吧。”
语调顿了顿,贺问寻直接伸手戳了戳温明诲,见其仍然毫无反应,接着道:“医书上曾有言,入梦魇者,五感皆闭,无法识清外物变化,形如呆滞。诺,就像她此刻一般。”
江多鹤好奇地看向贺问寻,道:“你怎么知道她梦里的一定是温明珠前辈?”
贺问寻面带微笑:“那还得多多感谢楼主之前在温明诲前的那番言论。人越是对什么有执念,那这份执念便越容易在梦里出现,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温明诲确实是梦见了温明珠。
她怔怔地看着这熟悉的一草一木,这是万渊盟的内景。她有多久未曾梦见过这些了?
温明珠缓缓走进去,遇见的手下脸上皆洋溢着喜气,各自怀中都抱着物件,有红绸、喜帖、彩花等。她一眼扫过去,乃是成亲时所用之物。
她手一伸,拦住一个从她身边匆匆而过的侍从,道:“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急色?”
侍从托着怀里的红绸行礼,道:“北护法,今日可是盟主的大喜之日呀,自然整个盟里上上下下皆为此忙碌筹备。”
温明诲心一紧,竭力维持着面上神色,道:“原来如此。”
原来是梦到了这一日,这个令她十分厌恶的日子。
温明诲走进去,满目皆是刺眼的红色,廊下挂满了鲜艳的红绸,窗上是贴着的大红囍字,耳边是聒噪的嘹亮唢吶声。
她就站在那儿,默不作声地看着众人忙活。
一个身着喜服的女人从远处走来。
温明诲扭头看过去。
此人身量颀长,面容美丽英气,双眸澄澈如水,嘴角因今日是大喜之日而噙着一抹笑。那身喜服红得热烈,上面用金线绣着栩栩如生的凤凰图案。
这是贺兰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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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明诲看着贺兰若朝她走来,目不斜视地擦过她,与她身后的温明珠执手相扣。
今日的温明珠难得一见地用金簪别发,那一袭红色喜服着于他身,真真衬得他愈发娇艳夺目。其唇上罕见地用了胭脂,恰与脸颊上那一抹绯色相映成趣。
两人身上的喜服极为相称,真的是好一对璧人。
她们当着温明诲的面,一同迈入喜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则妻夫对拜。
有喝得上头,起哄喧闹的众人嚷嚷着要盟主亲自分发喜糖,贺兰若便真的同温明珠一道走向众人,给刚刚鼓噪喧哗的每一位发了份喜糖。
有位拿了喜糖的人笑道:“望娘子与盟主百年好合,恩爱不移。”
温明珠微微点头,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轻轻拉扯了下贺兰若的衣袖。
贺兰若闻弦音而知雅意,在温明珠要把手收回去的那时,猛地抓住了他,两人的掌心紧紧相贴,十指相扣,温热而又旖旎,拉着温明珠告别众人,一同回喜房去。
温明诲隐入黑暗中,悄无声息地跟在两人身后,死死地盯着她们相牵的手。
她飞身到树上,屈膝坐在枝干上。透过枝丫的间隙,她看到纸窗上那鸳鸯交颈的亲热剪影,怨恨、嫉妒犹如枝蔓,在她的身躯里疯狂生长。
“为什么……你要和别人成亲……明明我们才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