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问寻听得眼皮跳了一下,不言不语地站在一旁,脸色平静。
“长生观的各位,”
顾玲珑上前一步,双手抱拳向前一推,行个歉礼,道:“此事确实是我师妹有错。等此间大会事了,不若我来替静姝道长医治,虽不能保证药到病除,但一定竭尽我所能。”
真圆道士抬眸看向来人,这才认出是顾玲珑。
她们两之间是相识的。顾玲珑曾云游时到过长生观,那段时日,观里有些受了伤的小道士们的医治也是经她之手。
真圆道士恍若小学生打小报告找到主心骨一般,对着顾玲珑道:“拿人炼毒,非江湖侠义人士所为。顾神医,我实在是没想到此等狠辣之人是你的师妹,当真是师门不幸啊!”
继而真圆道士冷哼一声,颇有点得寸进尺的味道:“顾神医,不如就让你师妹去长生观内,跪在我师姐面前重磕三个响头,以表歉意。”
闻言,贺问寻笑了笑。她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刀刃银光一闪,映着她满是温和笑意的眸子,道:“真圆道士,你说的不错,我确实爱拿活人炼毒。碰巧我缺一人的舌头用作药引,不如你就帮了我这个忙吧?”
贺问寻手举着匕首,缓步向前,顾玲珑手一伸将她拦住,瞥了她一眼,道:“事已至此,你就莫要捣乱了。”
贺问寻全然不顾,勾起手指敲敲刀刃,依旧肆意添乱道:“真圆道士,我的脾气时好时坏,全凭对方如何。你要是讲话还是如此蹬鼻子上脸,我真的会再把你打一顿,而且还是往死里打的那种。”
真圆道士顿时噤声,不敢多讲,神色间尽显郁悒。刚刚在台上如何被贺问寻按在地上摩擦的感觉还历历在目,变成鬼一样的师姐如何在观里备受折磨的情景还萦绕心头。
江凤缨凑过去,在贺问寻耳边低语:“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唬人的样子,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吶。”
贺问寻心说,我本来在书中扮演的就是反派一角,使坏招是她的应尽职责。她悠悠道:“我千人千面,见人下菜碟罢了。”
顾玲珑叹了一口气,道:“我这师妹性子顽劣,刚刚所说断非其真话,诸位莫要当真。”
与此同时,演武台上的武判又在高喊贺问寻的名字。江凤缨往她背上一推,催促道:“走,轮到你第二轮的比武了,赶紧的。”
……
刘子玠垂眸轻抿一口茶,茶的清香与苦涩交缠在一起,在口中蔓延开。
他盯着裴玉清的身影看了片刻,随意垂放在膝盖上的指尖不自觉得扣紧衣衫,扯出一丝丝褶皱出来。
蜂腰削背,乌发垂腰。光是一个背影就能令人遐想连篇。
半晌,他才缓缓挪开视线。不得不承认,他身前站着的这名男子是难得一见的佳人,即便在都城,也极为少见此般风姿的男子。
裴玉清转身欲下楼,不期与刘子玠的视线相撞。
他面无表情,率先移开视线。面前的这位贵公子容貌出众,甚至还主动与贺问寻搭话,裴玉清着实不想理睬这位。
就在裴玉清擦身而过之时,身后一句“这位公子请留步”
让他硬生生驻足停下。
刘子玠起身,走到裴玉清身前,道:“瞧着公子你甚是眼熟,好似在哪见过?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刘子玠略微迟疑一下,旋即主动自报姓名:“刘子玠。”
裴玉清口吻清冷,但谦逊t有礼:“裴玉清。之前在游离城下墓时,我与公子曾有过照面。”
刘子玠恍然大悟:“原来那日不止我一个人男扮女装。”
他的眸光在裴玉清脸上逡巡片刻,道:“我记起来了,莫不是那时贺娘子抱我之时,裴公子你就在旁边站着吧?”
听到“抱”
这个字眼,裴玉清呼吸微微一顿,犹如一颗石子丢进了平面的湖泊,泛起一圈圈涟漪。他道:“妻主心善,不忍任意公子性命困于厄难之中。”
他着重咬住“妻主”
二字。
刘子玠继而道:“虽然刚刚已经在楼下给贺娘子道谢过了,但我始终觉得太过匆忙,不知贺娘子下榻何处,我也好登门拜访。”
站在一旁的侍从听得都快汗颜了。他家殿下到底在干嘛?想要谢人……也不是要这么上赶子的。
与此同时,楼下演武台上的武判高声喊道:“第二十八号贺问寻胜,晋级成功。”
听到此报幕声,两人纷纷一怔。
裴玉清道:“我深知妻主当时救公子并非是贪图回报,公子就不必特意登门拜访了。妻主还在楼下等我,我与公子就此别过。”
刘子玠靠在凭栏上,手支着下颔,看着楼下两人相伴的身影,喃喃道:“好可惜,他真小气,连住哪儿都不告诉我……”
旁边的侍从低声道:“七殿下,时辰不早了,院内五殿下还等着。您看是现在就启程离开吗?”
“明日还有马球可看,走吧。”
日薄西山,天边残留着橘黄色的余晖。第一场比武落下帷幕之后,贺问寻和裴玉清一道先乘坐马车回到所下榻的院落——梧桐别院。
贺问寻下了马车后,沿着廊下快步走,回到房内。她接连打了两场,身上早已沁出点汗,那股子黏腻味令她觉得有些不舒服,现在只想沐浴一番。
裴玉清从屏风处绕过来,不言不语,垂首解开贺问寻的腰封,又替她将外衫除去。
偏房内,雾气缭绕,热意蒸腾,贺问寻赤足踏步进浴桶内。她靠坐在桶内,水蔓延至她胸部,几朵玫瑰花瓣飘浮在水上。
不一会,裴玉清手拿着一个装澡豆的檀木盒进来,放置在架子上。一只湿漉漉的手蓦地伸过来抓住他的白皙手腕,水珠顺着他的指缝汩汩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