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敢对裴郎这样的,你真该死,这只右眼也别想要了。”
瞎了十多年的左眼莫名发出钻心的痛,下一刻,三枚银针尽数没入她的右眼中,一滴两滴三滴的血从眼角流下。她痛苦地捂着右眼在地上打滚。
裴玉清几乎是在看到青纱的一瞬间,就朝贺问寻跌跌撞撞地奔去。划伤的小腿气力不足,他一个趄趔就要朝地上扑去。
贺问寻飞身过去,张开双臂,将裴玉清拥住。裴郎软软地伏在她怀中,双手环着她的腰身,将头埋在她的肩窝处,温热的气息扑打在她的耳畔,道:“她想欺负我,我没有让她得逞。”
“是我不好,我要是赶得再快一点就好了。”
裴玉清的手抱得更紧一些,迫切地汲取她身上的温暖,听着她的心跳声,想要与她贴得更近。今夜的雨有些凉,润透了他的衣衫,但是有她在,冷意驱散了大半。
江凤缨利索地拿出怀中粗绳将贼人捆好,又把昏迷的百里奚手腕给接上,打算喊贺问寻回去,转头一看那两人还紧紧相拥,仿若周围无人。
…抱得这么亲密,你和我说只是朋友之谊,谁信啊?
江凤缨咳嗽一声:“走了走了!你两别抱了,这身上都脏了,赶紧回去洗洗吧。”
一股热意攀爬上裴玉清的耳尖,泛着淡淡粉色。他不知所措,又有些不舍地放开手:“我不知道还有其她人在这。”
他咬唇,下一刻就大胆地伸出手与贺问寻十指相扣,抬头看着她,大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手。
贺问寻看着他黑白泾渭分明的眼眸,心想:裴郎好像一只可怜的小猫,眼睛润润的,好可爱。
他轻声道:“我腿受伤没力气了,你抱我回去吧。”
疗伤
丑时一刻。
百里府灯火通明,有侍人提着风灯站着府门口等着。有眼尖的看到雨中模糊的身影,轻喊一声“快看!公子她们回来了”
,立马快步向前接应。
侍人将一脸昏迷状的百里奚接过来后,向江凤缨致谢:“多谢江娘子,府里备下了热水,一些吃食,娘子这就去好生休息吧。”
江凤缨点点头,转头想要和贺问寻搭话,便看到她已经施展轻功,抱着裴玉清直接越过大门不走,身轻如燕地往百里府里飞去了,徒留一个潇洒的身影留给众人观摩。
“行吧…看起来是真的很着急裴公子的伤势了,”
江凤缨脚踢了踢旁边捆得跟个粽子似的贼人,道:“把这个人押到你们百里府的暗牢里去吧。”
“是。”
如入无人之地,贺问寻连弯都不带拐,直接在屋顶上飞,几个回落就到院子里。
院内也有在看守的护卫,和侯着的侍人。
贺问寻怀里虽抱着一人,但一点也不受影响,跟一片羽毛似的,轻飘飘地落在众人面前。她道:“裴郎受伤了,烦请各位准备热水,干净的衣物,绷带还有金疮药。”
裴玉清脸往里偏了偏,抓着她肩胛处的手指不由地收紧。好奇怪,明明之前也听她喊过“裴郎”
,怎么今晚听起来那么不一样?好…柔情的裴郎二字。
贺问寻轻手轻脚地将裴玉清放置在软榻上。已经有手脚麻利的侍人端着铜盆,拿着干毛巾等物过来了。
她将袖子挽起,将毛巾浸湿,转身朝他走来,道:“让我看看你腿上的伤。”
霎那间,羞涩蔓延着他整个心口。他突然觉得有些唇干舌燥,下意识地舔了舔下唇。
…要看他的伤口,那岂不是会看他的脚腕,小腿。那可是只有妻主才能看的呀。
裴玉清眼睫颤了颤,对上贺问寻澄澈的双眼,一个“好”
字从喉咙里滚出来。
贺问寻看着他神情,以为他是不愿,解释道:“好裴郎,你不要忌讳就医,我就看看伤口深不深,到时候留疤就不好了。”
他脱口而出:“我哪有忌讳你!你若是…想看…你就看,我愿意给你看的。”
闻此言,正垂首给裴玉清挽起裤脚的贺问寻手一停。她怎么觉得,她和裴郎讲的不是同一件事呢?
裴玉清的脚踝纤细精致,小腿匀称修长,线条优美,与那一条长而深的狰狞血痕形成鲜明对比。
贺问寻一手拿着毛巾轻轻擦拭,一手握着他的小腿。她蹙眉,指尖划过他的小腿:“伤口有些深,可能会留疤。百里府应该有药材,我明天给你制一副去疤膏。”
她再仔细地往伤口撒上金疮药,用绷带给他缠好。
裴玉清轻轻嗯了一声,与贺问寻蓦然抬首的视线不期而遇。他眼睛眨了眨,他呼吸一滞,只能愣愣地看着她突然靠过来,周遭什么都听不到了,只能听得到心扑通扑通的声音。
冰凉的触感落在他的脖颈处,他能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缱绻地绕着那处,有些痒。他绷着神色,抓着自己的衣袖,不敢发出任何一丝声音。
贺问寻眼眸幽深,抚着青紫色的指痕,声音平静道:“那个时候你应该很痛吧?”
仅凭这指痕,她可以想象到当时的裴玉清有多无助,甚至是能身临其境地体会到他的呼吸是如何一点一点地被榨取干净。
裴玉清握住她的指尖,眸光盈盈地看着她,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所以我没事。问寻,我…”
“贺娘子,裴郎君,热水、吃食已备好。”
一位侍人立于屏风处,细小的声音透过来。
“知道了。”
贺问寻应了一声,收回手,起身将毛巾放到铜盆中,道:“夜已深,裴郎你早些休息,记住不要让伤口碰水,以免到时候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