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之嘴角扯笑正不知改如何回答,正巧宫女端了茶上来,敏之忙接了以喝茶做掩饰不发言语。
敏月见状笑笑,走至首位的紫檀黹花椅上坐下,端起茶优雅喝了一口,娇柔的嗓音仿佛黏着蜜糖般甜腻,“妹妹常入宫中鲜少外出走动,也不知哥哥近来可好。前儿听宫女们说哥哥又从马上跌下,还惊了老祖宗,改日若是得了闲,哥哥定要去西山的寺庙求道签来,莫不是犯了太岁?”
“恩。”
敏之随口应了声,又想到眼前之人毕竟是自己妹妹,随即补上两句,“妹妹在这里可好?以后我若得空,便时常来瞧你。”
“如此甚好。”
贺兰敏月婉约一笑,宛如幽兰绽放,令人目眩神迷,“能时常见到哥哥,也是敏月心中所愿。”
两人边喝茶边说些闲话,贺兰敏月又将小时的趣事捡了些有意思的说给敏之听了,只到太阳高空悬照,时辰已近正午,敏之才告了罪离去。
贺兰敏月吩咐了小太监给敏之领路后,站在殿门口瞧着敏之一路走远,才转身回宫。
刚走出宫城,见风若廷仍在宫外等候,敏之上前笑道,“今日尚早,不如到处走走如何?”
风若廷岂有不从之理,便让轿子先行回府,自己跟了敏之去长安街上四处转悠。
自上次朱雀大街一役后,敏之也不敢再去。想着自己从前竟以这践踏旁人尊严为乐来顽耍,敏之只觉心有不安,又怕再去解释不清反而惹来众怒,只得等事态平息一段时间后再做打算。
而今日敏之也本无意逛街,只因昨晚一幕令他仍心有余悸,想到回去还得面对荣国夫人那‘含情脉脉’的哀怨眼神,敏之不免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干脆等逛至入夜时分再直接回厢房,不见那老夫人也犯不上为这事烦躁头疼。
在街上胡乱走了一圈后,见前方一座酒楼花红柳绿,装饰得尤其华丽,竟将附近几家店门生生比了下去,敏之不禁好奇心起,回头问着风若廷,“那问燕阁是什么地方?”
风若廷顺着敏之眼神所示的方向看了一眼,澹然回答,“是一家青楼。”
“青楼!”
敏之隔着一段距离朝那门内探头张望,“一般青楼不是都有女子站在门口吆喝么?怎么这家青楼这般奇怪,来了客人也不出门相迎?”
风若廷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静默半晌后才沉着声音回道,“这里不迎客。因为,”
艰难的几个字仿佛从牙缝中挤出一般,风若廷半垂眼帘接着道,“因为这里是倌楼。”
“倌楼啊!”
敏之恍然大悟地轻轻点头,目光仍一瞬也不瞬地瞅着那里面,一颗好奇的心在身体内无限膨胀,却又介于身份而不敢擅自入内。
见敏之对那地方似有兴趣,风若廷墨黑的眼底飞速闪过一丝迷样深光,起唇道,“公子若想,只管进去便是。从前公子是这里的常客,虽许久未来,但想必应当还记得公子才是。”
一语震醒敏之漫不经心的意识,霍然回头惊道,“什么!我是这里的常客?”
怔了片刻神后,敏之笑得尤其尴尬地转身,“咱们还是快走罢。”
话音刚落,只见一青衣男子从楼里走了出来,抬头之际正好一眼瞧见敏之,骤然惊喜,“是贺兰公子吗?”
敏之身子一僵,也不知是该回头还是继续离去。正在内心天人交战,那青衣男子已经走上前来面对敏之而立,翦水的眸子里蕴着遮掩不住的欢喜,“公子久日未来,连衣还以为公子忘了这里呢!”
敏之侧目看去,只见那青衣男子虽是容貌甚美,却取了这等娇柔的名字,当下心中更觉别扭无比,连声道,“我路过这里,马上就走了。”
“公子,”
青衣男子双手拉上敏之的手腕,柔声起笑,“既然来了,就进去坐坐嘛!连衣近来学了新手艺,正好为公子一献拙钝。”
说罢,不由分说拉了敏之就往问燕阁内走去。
敏之婉拒不过,忙腾手一把拽住风若廷,拖着他一起朝那朱红色的大门内走了进去。
倌人柳笙
跟着那名叫连衣的男子走进问燕阁,顿时一阵酒肉熏香迎面扑来。
倌楼跟普通的青楼并无不同之处,若是硬要寻个比较出来,那便是这里陪酒吟唱的全是男童,无一女子。
连衣拉着敏之朝楼上走去,并不时地回眸朝他婉约而笑,惊得敏之全身寒毛悚立,心底有种想要甩开他的手夺门而出的冲动。
“贺兰公子,仔细脚下。”
上到二楼后,连衣握紧敏之的手,含羞带娇的笑容倒映在敏之眼底,引得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连衣,”
敏之极为不自然地唤道,“我,我还有事,改日再来。”
说完,也不等连衣有所反应,敏之挣开他的手便转身朝风若廷道,“我们走。”
两人噌噌地下楼去了。
“贺兰公子!”
连衣大惊失色,忙扶着凭栏往楼下追了去。
这边敏之刚到楼下大厅,只听见“啪”
地一声清响,一道纤瘦的身影被那强势的一掌掴倒在地,狠狠摔在了敏之的脚前。
风若廷忙拉住敏之将他护在身后。只见那被扇倒在地的男子面容清美却目色绝冷,紧抿的唇角逸着一丝血迹。敏之正想着要不要上前扶他起来,一男人从后方走来跨站在那人的身子两侧,伸手扯起他的头发逼他仰头直视自己,恶狠狠地道,“你一个下贱的小倌,在这里装什么清纯?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身子都被人玩遍了还给老子来这一套,我呸!”
一口口水直接吐在了男子的脸上,地上的人目色一黯,因头皮扯动的痛楚而紧蹙双眉,然而皓齿死咬下唇却始终不肯开口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