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小姐研墨的时候没走心,将墨汁溅了出来。”
顾九曦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叹了一声:她跟木静两个都知道,她发作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木静还在求饶,“我得夫人提拔,在姨娘屋里也伺候了四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小姐扰我这一次。”
顾九曦冷笑,这话明面上是说求她高抬贵手,可是听听她说的什么。
得夫人提拔,就是说她进来是夫人的意思,顾九曦不过一个庶女,做不得嫡夫人的主。
在姨娘屋里伺候,就是说顾九曦这是代俎越庖,管闲事。
顾九曦嗯了一声,看着木静的手不做声了。她现在的确身份不够,在家里也说不上话,对付别人也只能用些借力打力的招数,不过不管是谁的力气,把她打死了就是好的。
“你说的也是。”
顾九曦沉吟片刻,看着木静脸上闪过一丝窃喜才道:“这样,你跟我去回了母亲可好?”
顾九曦虽然是询问的口气,不过话音没落,人已经站了起来,走出去两步又回头看木静,“还不跟上?”
木静脸色变了又变,若是跟着上去肯定讨不了好,只是就这么赖在屋里,罪过就更大了,想到这儿,木静低着头,一言不发跟上了顾九曦。
回来已经小十日,这还是她第一次出房门。顾九曦穿过耳室旁边的小门,一路沿着抄手游廊往前走,阳光明媚,照在她身上似乎连心都热了。
一步步踏在这熟悉又陌生的路上,顾九曦的心越发的坚定了。
她回来了!
这一次,她要幸福美满,她要子孙满堂,神佛都不能拦住她!
顾九曦嘴角微微上翘,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浮现在她脸上,直到她走到前院。
“烦劳嬷嬷说一声,我有事求见母亲。”
顾九曦站在台阶下,不急不慢道。虽然表面上装作一无所知,但是她知道现在在前院帮着管事的,是祖母身边的钱嬷嬷。
果然门帘一掀,里面传出钱嬷嬷的笑声,“姑娘有事差人说一声便是,身子可好些了?”
钱嬷嬷亲自将她迎了进去。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顾九曦笑了笑,“我这两日病了,姨娘嫌我身边的两个丫鬟毛手毛脚的,专门让她来伺候我。”
钱嬷嬷很是专注的听着,丝毫不因为她是三房庶女而有所怠慢。
“只是她这两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越发的魂不守舍,方才我叫她磨墨,她居然将墨汁溅了出来,污了圣贤书。若这书是我自己的也就罢了,关键这书是前两日二伯母才赏给我的。”
顾九曦叹了一声,装作很是为难的样子,“我……想来找母亲给我拿个主意。”
钱嬷嬷听她说完,眼神便落在了木静身上。
木静是十二岁进来伺候的,现如今正好十六,正是姑娘家的大好年华,面色粉嫩,身形姣好,钱嬷嬷突然就想起这两日的传闻来,“你这丫鬟,可是叫木静?”
顾九曦略有惊讶看着钱嬷嬷,钱嬷嬷笑了,“这两日您母亲正给七姑娘及笄准备东西呢,我过来帮着略看一看。这等小事不用告诉她了,我帮您处置了便是。”
顾九曦道谢,“这两日走远了还是头晕,过两日等我好了,再去给祖母请安。”
钱嬷嬷点头,顾九曦站起身来道别,看也不看身边一脸苍白的木静,转身离开。
木静今年十六,是嫡母的人。
嫡母有个年已十七,未曾婚配,连通房丫头都一个没有的长子。
只要稍加点拨,便能往她春心萌动,无心做事上引导。心大了的丫鬟们,是绝对不会留在后院的。
况且她姨娘肚里的孩子,若是连嫡母都知道了,钱嬷嬷想必也能打听出来。
果然到了晚上,木静没有回来,第二天早上,钱嬷嬷就带了新人过来。
“黎姨娘身边的丫头是该换一换了,只是一时半会没什么合适的人,这是老太太屋里针线上的人,先来给姨娘用着。看着虽有点蠢笨,不过是最老实的一个人了,人也勤勉。”
钱嬷嬷说完,那人便上来给她还有姨娘磕了个头,“奴婢叫做露瑶,供姨娘和九小姐差遣。”
距离顾九曦回到她的十四岁已经半月有余,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该去给祖母请安了。
这天早上,顾九曦起了个大早,换了一身嫩黄浅绿搭配的衣裳,头上松松挽了一个双平髻,插了两只粉红的绢花簪子,站在镜子前头打量自己。
嫩黄浅绿是最适合小姑娘穿的,加上她身量未开,更显得稚嫩,再者嫩黄是个十分挑人肤色的颜色,若是稍稍黑了一点,这感觉就穿不出来了。
不过若是本来就白,这颜色便显得人越发的白了。
顾九曦下意识选了这身衣裳,就是想在祖母面前营造出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氛围。她分毫不敢忘,上辈子她跟姨娘一步步走过来,背后的每一个决定虽然都是嫡母做的,但是……祖母也都是点了头的。
“走吧。”
顾九曦微微晃神,叫上了露瑶。
祖母作为整个国公府里最最尊贵的夫人,国公府差不多有六分之一的地方,都是属于她的。
顾九曦沿着游廊一路往前。
祖母的院子足足有七进。
先是一个富丽堂皇的正厅,只是平日里没什么用途,都是在逢年过节,或者祖母大寿之时,整个家族的人来给她请安磕头,才会用到这里。
后面是书房,作为贵勋出身的人家,书房这等充作门面的东西少不了,况且凭借国公府的家业,这些年也是攒下了不少孤本,很是值得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