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道:“让她们涨涨心眼!七巧一路哭着喊着从花园子里跑出来的时候多少人看见了?后面就是湿淋淋的九曦被裹着毯子抬出来。”
老太太摇了摇头,“她爹生意做得名满京城,怎么一点心眼都没生给她!”
钱嬷嬷略有犹豫,道:“三房的妾有了身孕,三夫人又是这等反应,那件事儿……是不是叫三夫人知道了?”
要说方才老太太还是脸色微变,现在就是疾风暴雨了。
“她——”
老太太眯着眼睛,“今儿天色晚了,明儿一早你去三房,就说是我的意思,让她抄上一百遍法华经,等到七巧及笄的时候供在菩萨面前,给七巧祈福。”
“法华经?”
钱嬷嬷重复了一遍,法华经三卷加起来八万字呢,抄上一百遍……七姑娘还有两个月及笄,三夫人她就算一天抄十个时辰也抄不完啊。
“她手伸得太长了!”
老太太一脸厉色,“我给她好好治治!”
钱嬷嬷应了声是,刚想去老太太的小库房里找药,没想老太太又将她叫住,道:“还有老山参和百年的何首乌,回头差人送进宫里去,上个月我去见明菀,她越发的体弱了,脸上都没血色了。”
钱嬷嬷答应了,又笑道:“宫里什么好东西没有,又有御医,老太太也别太担心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不操心她操心谁。”
钱嬷嬷悄无声息的下去了,拿了东西转出来又问老太太,“那九姑娘呢?”
老太太顿了许久,将下午在顾九曦屋里看见的东西仔细回想了一遍才道:“她下午跳了潭,是该好好安慰一下,你吩咐小厨房给她每日上一盘精细的点心,从我的份例里出。”
钱嬷嬷点头,老太太笑道:“你别以为我要抬举她,她今儿下午太过冲动了。不过……”
老太太不知道想起什么,脸上又笑了,“横竖才十四岁,慢慢再看看吧。”
这一天拍了桌子的不仅仅是老太太一个,现管着顾家的长房媳赵氏回去也跟心腹齐嬷嬷拍桌子。
“都逼得妹妹跳潭了,可见积怨已深,我们的人怎么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齐嬷嬷忙低了头,“那边只说了两人时不时吵架,不过都是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做姑娘的时候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因此我便没给夫人说,却是我的错了。”
赵氏看见跟着自己好些年的嬷嬷低了头,放缓了声音,只是眉头依然皱着,“我才当家,家里可不能出大事,不然老太太她觉得我无能……我连孙女都有了,却还没熬到管家的位置上。”
齐嬷嬷点头,道:“这次是我粗心,吃了教训,下次就知道了。”
“我倒不是说这个,”
赵氏安慰道:“嬷嬷办事我放心。”
赵氏站起身来,“七姑娘这次糟了罪,老太太给她赏了东西,你来跟我参详参详,也得给她点什么才是。”
跟这两位商量对策不一样,二房的夫人孙氏回去一言不发坐了许久,半响才憋出一句话来,“她们谁都别想!”
顾九曦这一觉睡到第二天快晌午才醒。
她睁开眼睛,阳光洒在屋里,又落了一些在床边,她伸手过去摸了摸被晒得暖洋洋的被子,小声说了一句,“真好。”
声音还有些嘶哑,不过比前一日已经好了许多。
听见屋里有了动静,门帘子一掀,走进来两个人。
打头的是听兰,手上端着热水,后头跟着的是听梅,拿着毛巾胰子等物。
听兰笑眯眯道:“姑娘这一觉睡得可真好,原想着昨儿您歇下的早,今儿早上也得早早醒了才是,姨娘从太阳出来便吩咐准备热水,”
她将手上的铜盆子放在架子上,又扭了毛巾给顾九曦擦脸,接着道:“谁料这两壶水都烧干了,姑娘还没醒来。”
顾九曦对这个上辈子一直陪着她直到进宫的丫鬟也很是有好感,当下冲她笑笑,问道:“我好多了,姨娘哪儿去了?”
“姨娘给您收拾东西去了。”
听兰小心翼翼给顾九曦擦了脖子,道:“姑娘起晚了,不知道今儿前院可热闹了。”
前院?
她们三房一大家子住在一个五进的院子里,前院原本是嫡母所出,三房唯一的嫡子顾青阳的地方,不过他年纪也大了,去年就搬出去等着成亲了,现在前院是嫡母的地方,每天早上她都在那里等着三房的下人们回话。
所以前院热闹……想必是嫡母受了训斥了。
顾九曦嘴角微微上翘,她上辈子虽然只活到三十出头,但是该见的都见过了。
她深知像顾家这种大家族里头,虽然处处都显着嫡庶之别,但是每一个人敢做得这么露骨,大家族里的正房夫人们,就算暗地里再怎么想着要把庶子们养废,要把庶女嫁得远远的再看不见,但是明面上,没有人会亏待庶女的。
毕竟养着庶子庶女们,是能显示大房宽大胸襟,能显示她们一点都不妒忌。
真累!顾九曦暗暗嘲讽一声。
她正想着,听兰已经忍不住继续往下说了,“七姑娘被禁足了,太太也没好到哪儿去,虽没听见老太太是怎么处置她的,不过传话的钱嬷嬷刚走,太太后脚就把玉珠按在板凳上打了一顿,现都起不来身了。”
顾九曦暗暗点头,道:“她撺掇姐姐,是该好好打一打了。”
听兰一愣,脸上笑容淡了些,“太太用的的确是这个理由。”
“玉珠撺掇七姑娘跟九姑娘打架,打二十大板,丢到田庄上去。”
顾九曦看听兰神色不同以往,暗暗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