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她不断地告诉自己,她只是在同赵远均演戏,这个男人设计让她养父破产,让自己原本幸福平静的生活被打碎,只为了自己那偏执的私欲。
向晚不能否认,在知晓真相以前,她确实对赵远均有一些动心,虽然两人的开始并不是那么简单,她被养父母去世后留下的债务逼得走投无路,不得已才接受赵远均提出的交易,用她五年时间的陪伴作为交换。
但是赵远均对她关心又体贴,除去他对她极强的掌控欲,其他方面也算得上好,如果不是遇上赵远均,可能向晚现在每天还会为了债务问题苦恼,甚至连大学都没办法读完。
直到残忍的真相被揭开,向晚才恍然大悟,自己真是傻透了,赵远均是她被迫跟着他的始作俑者,他让自己养父签了对赌协议,导致公司破产。
从一开始,自己就是赵远均早就盯好的猎物,无论怎么挣扎反抗,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可是向晚不甘心,她不甘心一辈子继续被蒙在鼓里,做一只无忧无虑的金丝雀,所以她精心谋划,强忍住对赵远均的恨意,对他虚与委蛇,终于逃了出来。
现在,她在安城,再也没有向晚的消息,有的只是另一个人,她已经租好了房子,马上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回到酒店以后,虽然一天下来始终疲惫,但向晚很兴奋,她终于勇敢地踏出了第一步,明天开始,她就能搬进自己租好的房子,一切重新开始。
接下来向晚面临的就是找工作了,安城地方不大,也有一些艺术类培训机构,向晚决定等自己安定好了就去投简历试试。
从最开始的心惊胆战,到现在从容不迫,向晚经历了自己人生第一次逃跑,离开赵远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她突然想到了齐衡,如果不是最后齐衡给她的电话卡和身份证,自己恐怕也不能那么顺利摆脱。
她应该联系齐衡,向他报个平安吗?
替身
向晚犹豫半晌,还是决定算了,既然要和过去的自己分离,那就彻底一点,断了所有的联系,就当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一样。
赵远均每天还是一样,疯狂工作,照例去医院看望赵其胜,还有最重要的是,每天都要听去调查的人汇报情况,可每次听到的消息都是一样,向晚从到达临市火车站后,就查不到她任何动态了,就好像她人间蒸发了一样。
赵远均当然不相信,他一方面害怕向晚出现意外,一方面又气愤她居然不辞而别,她没经历过什么事情,在外面恐怕也不安全,但是又想到她既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不声不响突然离开,也做好了完全准备。
想到这里,赵远均心又开始抽痛起来,自从向晚走后,自己就是没了灵魂的一个空壳,再没有人,听他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他明明对她那么好,好得连捧在手里都怕化了一般,可向晚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这天,他晚上照例去了医院,赵其胜精神状况比之前好了一些,已经能够正常说出一些话来,看护告诉赵远均,沈丛慧也才刚刚来过。
赵远均面无表情答了一声:“嗯。”
走到赵其胜病床前坐下,拿起旁边的苹果准备削皮,赵其胜见他最近神色疲倦,想是集团事务实在太多,又加上应付媒体,也对自己这个儿子有些心疼。
赵其胜转念又想到沈丛慧刚刚在他面前哭泣,担心他万一走后再没有依靠,纵使年轻时候再是翻云覆雨,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也明白自己时日无多,想要替沈丛慧和赵晴安排好一切。
“最近很忙吗?”
赵远均听到他开口说话,虽然声音还有些虚弱,但他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他忽然记起,好像赵其胜很少叫他的名字,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他无谓再去探究原因,反正再陪伴他的日子,也可以用天数来计算。
“还好,还能应付。”
赵远均恭敬答道,又将削好皮的苹果切成一块一块,递给赵其胜。
“你沈阿姨说,近来很少跟你说话,你若有时间,多去看看她。”
赵远均从一进门听到看护汇报,就知道沈丛慧早晚会同赵其胜讲这些,他们几个知情的人都知道赵其胜时日无多,自然都要替各自好好打算。
“我知道了。”
“还有你妹妹,虽然她确实欠管教,也惹了不少祸事出来,但她始终是你妹妹,是一家人,都说长兄如父,以后你也要管一管。”
“好。”
也许是许久没有说话,赵其胜嗓子发干,说出这些话以后也渐渐觉得无力,他伸出手想要握住赵远均的手。
赵远均伸手接过,安抚道:“我都知道的,父亲放心吧。”
赵其胜真的会放心吗?
和沈丛慧的感觉一样,即便自己从年轻时候便混迹商场,也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贪婪的虚伪的狡诈的,可随着赵远均长大,这个儿子便成了赵其胜最看不透的人。
他遇事冷静,似乎从来没有情绪失控过,做事果断不留情面,如今他也知道,赵远均在集团地位稳固,没有人能撼动分毫。
只希望他能念着一点亲情,可是转念又自嘲般想到,他对赵远均,又有什么亲情可言呢?更何况是十多年都不曾接受过他的沈丛慧。
赵远均同赵其胜寒暄一阵,便依旧离开了医院,却没有直接回家,让司机先开去了林苑。
司机在林苑旁边的小花园处停下等他,赵远均自己走了出去,想起有一次自己喝了酒,也是十分想念向晚,便没忍住来了这里,让司机停在了同样的位置,自己就这样从车窗往上看,直到房间灯光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