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簡述介紹,「這是我朋友席穆。」
簡善林還帶著圍裙,手裡拿著切菜刀,連忙轉身回廚房放下,又洗了下手才出來。
席穆也不覺尷尬,他等對方做完一切才禮貌問好,「叔叔好,叫我小穆就可以了。」
「你好你好。」
簡善林用手在圍裙上擦了幾下,伸手後才覺得場合似乎不對想收回,席穆主動彎腰拉著他的手握了握,笑容真誠。
夫妻倆已經把大部分菜都端上了桌,這個中秋羅曉英準備了六菜一湯,有葷有素,有涼有熱,中間擺著一盤圓滾滾的蘇式鮮肉月餅。月餅也是她自己做的,還印著小兔子,看起來怪可愛的。
雖然初始氛圍略有些奇怪,但席穆明顯深諳長輩交際,坐下沒多久先是誇獎了一番飯菜的味道,又不知道是怎麼通過細枝末節發現月餅上的小兔子不是模具而是手繪的,盛讚了羅曉英的藝術造詣。對簡善林他也不吝誇獎,連糖藕切得厚薄均勻都能單獨拿出來做一番文章。
沒過多久,夫妻倆就被哄得眉開眼笑,特別是羅曉英話匣子打開,甚至簡述開始插不上話。因為他既沒發現月餅上的小兔子是手繪的,也沒發現簡善林剛剛拿著菜刀是在切糖藕,遭到了兩邊的集體嫌棄。
羅曉英最近報了老年大學,學得就是書法和繪畫。被席穆誇得正在點上,恨不得拿自己的課堂作業出來給席穆品鑑。
說到後面,甚至開始拉踩:「小穆對書法也有研究哇,不像我們簡述,小時候送他去學書法結果在人家老師課上寫數學作業,還一本正經和老師分析數學作業的優先級,直接把對方氣得不肯教了。」
埋頭吃飯的簡述沒想到拉踩還要揭黑歷史,無奈地拖長音,「媽——」
羅曉英嗔怪地看他一眼,「怎麼啦,做了還不讓人說哦。」
席穆笑了下,「每個人擅長的部分不一樣,阿姨,簡述已經很厲害了。」
嘴上嫌棄,聽見別人夸自己兒子羅曉英還是與有榮焉,連連點頭,「那倒是的,我們小寶從小就聰明又獨立,除了書法以外其他都一點就通,就是有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幫他什麼忙。」
簡述字確實寫得一般,聽得出來羅曉英對他的書法執念實在很重,哭笑不得地轉移她的注意力。
「是不是該吃月餅啦?馬上八點了。」
「是哦,」羅曉英連忙拿起盤子,簡善林起身幫著她分月餅,「哎,不知道小穆你吃不吃得習慣我們的鮮肉月餅。很多外地朋友都……」
「媽!」簡述適時阻止,小聲說道,「席穆是本地人。」
原本以為對方是孤身在外才要到朋友家過中秋,但現在聽到席穆是本地人……羅曉英一下子有點無措,不知腦補了什麼,和簡善林對視了一眼,兩人表情都有些凝重。
簡述才發現自己的話有歧義剛想開口,席穆主動解釋,「家人們都去外地旅遊了,我是因為工作才一個人留在s市。」
夫妻倆明顯鬆了一口氣,簡善林笑著把月餅遞給席穆。
「吃了月餅,團團圓圓。」
飯後,兩個想幫忙的年輕人被羅曉英趕出了廚房,簡述「被迫」帶著席穆出去消食。兩人走了一會兒,來到開闊的社區廣場上,零零散散也有人在散步。
「沒想到你對書法和繪畫還有研究。」
簡述引著席穆在廣場邊的長椅坐下,席穆雙手搭在長椅的靠背上,坐得隨意,「小時候……學過一陣。」
「嗯,」簡述沒有多問,而是為自己開脫,「我也不是學不會,就是不太感興。」
簡述回憶起那時自己大概正處於叛逆期,開始對父母安排的一切持有意見,並對自己的人生有了初步的規劃……即使現在看來那些想法十分幼稚和缺乏現實基礎。
不過簡家父母十分開明,他說不要就不要了,所以簡述的叛逆期也十分短暫。
席穆說到,「不感興就不學,你的父母很愛你。」
簡述深以為然地點頭,想起席穆支離破碎的家庭,小心翼翼地避開席望龍,「我看王斂朋友圈,你們每年都會去那裡過中秋嗎?」
「嗯,」席穆的語氣倒是不甚在意,「我外公外婆是在中秋的時候出車禍去世的,所以每年這個時候我媽都會去那裡祈福。」
簡述避雷避了個寂寞,頓時失語,「……對不起。」
「不用覺得抱歉,我出生前的事情了,對他們沒有什麼太大的感情。」
簡述在腦海里復盤得到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信息,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又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題,猶猶豫豫了半晌只說了一個「好的」。
可能是簡述臉上表情太過明顯,也可能是他的回應太過乾巴,席穆笑了出聲。
他突然開口,「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去學書法和繪畫嗎?」
簡述還在自己的思維中,茫然地望過來搖了搖頭。
席穆的語氣很淡定,「不止書法繪畫,還有鋼琴、小提琴、擊劍、高爾夫……所有有錢人家小孩可能會學的東西,席望龍都給我報了班,希望能藉此打入他所謂的上流階層。只要我表露出一點抗拒,他就會用教鞭抽我的手心。」
簡述完全不知道怎麼會突然開始這個話題,他下意識看了一眼席穆放在椅背上的手。對方倒是毫不介意地收回手伸到前面,攤開掌心給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