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材圓圓、笑容燦爛的阿姨站起來,「小簡是吧,快來坐快來坐。」
又殷勤地接過簡述手裡的禮盒,把他引到席穆邊上的空位坐下,「小臉去拿自己的蛋糕啦,馬上就回來。」
顧不上冷戰不冷戰,簡述和現場唯一說得上話的人小聲求救,「……什麼情況?」
席穆打量了一下他,語氣微妙,「王斂沒和你說是家宴?」
簡述:「……」
王斂顯然是沒說過的,簡述也完全沒問。
身材圓圓、臉也圓圓的阿姨是王斂的母親席彩衣,感覺母子兩人長相性格如出一轍。不知道王斂是怎麼和家人們介紹的,所有人似乎都對簡述抱有極大的好奇心。
等到壽星本人回來,桌上的叔叔阿姨們已經把簡述二十七年的經歷盤問完了,正在就他後八十年的人生規劃發表過來人的建議。還好簡述習慣了和長輩周旋,大家的好奇心也並不冒犯,能夠用適當的敷衍和模稜兩可的回答應對過去,左右沒有刀光劍影的職場應酬難處理。
王斂一進門便大呼小叫,「我靠簡哥都來了!我就說我不要自己去拿蛋糕啦,好奇怪!」
他急匆匆地進來,懷裡捧著的尺寸巨大的蛋糕盒差點撞到簡述的頭。
一直拿著手機回消息的席穆終於有了反應,接過蛋糕盒擺在餐邊柜上,「快去坐好。」
服務員開始上菜,大家開始下筷,話題的中心也從簡述絲滑過渡到了王斂頭上。
簡述暗暗鬆了口氣,他下意識往右瞥了一眼,席穆不算矜持地夾菜,倒是看起來輕鬆自在。
手機震了一下,是席穆久違的微信:「看我幹什麼,吃飯。」
簡述回了六個點,撿起面前的餐具。
也是,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這家飯店主打的是中式創菜,菜系偏向蘇幫卻沒那麼甜,時令鮮,味道十分不錯。
桌上的人夾著菜喝著飲料,說些日常閒話,簡述偶爾在提到自己時應幾句話,氣氛自然融洽。
菜上了大半,桌上的小孩子吵著要吃蛋糕。同樣等候已久的王斂聞聲迅起身,在服務員的幫助下收拾了一片空間出來,把大得離譜的蛋糕擺在轉台中間,小孩子們歡呼起來。
拉上窗簾,關掉主燈,點亮蠟燭,燭光映著所有人的笑臉。
大家唱著不著調的生日歌,鬨笑著讓壽星許願吹蠟燭。
黑暗中,簡述一邊拍手,一邊覺得偶爾參加這樣懷舊的生日會也是個不錯的體驗……
——砰。
突然,巨大的撞擊聲從耳後響起。熱鬧被按下暫停鍵,眾人不明所以又整齊劃一地望向聲源處。
離得最近的簡述甚至感覺自己的耳膜嗡嗡作響,還沒等他意識過來是門被人一腳踹開,身側伸出一隻手把他拉拽起來。
簡述茫然抬眼,看見席穆擋在他面前,和突然闖進來的人對峙。
「你來幹什麼?」
即使是吵架,簡述也從沒聽過席穆用這種極盡厭惡的語氣說話,他訝異地掃了一眼來人。
對方穿著看起來價格不菲的正裝,戴著金絲邊眼睛。忽略他不雅的踹門動作,是個長得周正的中年男人,眉眼間依稀有些戾氣。
「我自己外甥生日不邀請我參加就算了,怎麼當兒子的還要質問老子?」
男人環視了一圈,落在簡述身上時多停留了數秒,明顯皺了下眉,又移開對上席穆,「你媽呢。」
「大哥,今天是小臉的生日,你有什麼事情我們下次另約時間再談。」
擠到前面說話的是王斂的父親王愛民,飯局中他總是笑呵呵的,話少但溫柔。王斂跟在父親後面,父子倆都一臉戒備。
王愛民的話音剛落,席彩衣出聲反對,抑揚頓挫,「哎呀哎呀,哪來的大哥,別瞎叫亂攀關係。」
表面是在制止老公,實際卻在陰陽怪氣闖進來的男人。在座似乎有人心領神會,現場發出了不太合時宜的笑聲。
從簡單的對白中,簡述明了了眼前人的身份。他被攔在席穆身後,沒辦法看清後者的表情。
因嘈雜聲聚過來的服務員們見是家事,默默退了出去,不知是誰還貼心地把燈打開。
「啪」的一聲,燈光照亮了所有人的神情,驚慌與沉默已經代替了之前的笑容。
蛋糕上蠟燭還沒來得及吹滅,顫巍巍地閃著火光。
「哪裡沒有關係,這一桌不也是拿我們席家的錢置辦的?。」
席父繼續搖頭晃腦地往裡面看,語氣十分囂張,「我不和你們談,讓穆霞出來。」
被席穆和簡述擋在後面的席母站了起來,經過簡述時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拉過兒子的手安撫了下,這才看向席父。
「給小臉慶生用的我的錢,和你確實沒什麼關係,這裡不歡迎你。」
穆霞說話溫溫柔柔的,語氣卻很冷硬。席望龍明顯習慣了她的態度,完全不以為意,「怎麼說話呢,你的錢不就是我的錢!」
簡述沒經歷過這種家庭鬧劇,但多少有些影視劇經驗,大概猜到了眼前的劇情。
他在手機備忘錄上悄悄打字,遞給前面的席穆。
——要不要報警?
席穆低頭掃了一眼,又轉頭看他,輕輕點了點頭。
雖然現場沒人理他,席望龍還在大放厥詞,「你給小臉花錢,我當然是沒有意見的。但你怎麼能瞞著我把旭城的別墅賣了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