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闻的眼睛又酸又潮,他抬头看林清宇的眼睛,非常坚定,幽黑又深邃。
片刻,他低下头找到那捆作业,提起来,吸了一下鼻子,冷漠道,“你说到要做到,不然我不会念你的好,还要笑话你,自不量力。”
一缕阳光破开厚重的云层,冲到地面。看样子,明天不会下雪了。
林清宇到了山西之后,很忙。林勇平带他参加各种峰会、酒会、企业年会,每次安闻的电话接通,那边都吵吵嚷嚷,两人话都说不上完整一句。
兰胜男还是每天忙碌,卢远一家去了海南,安闻一个人,在家写作业,玩游戏,抽空在群里插科打诨,和大家逗逗闷子。
说来也费解,安闻在班级里人缘不错,但是好像真的像卢远说的,没人能走进他的世界,每个人都是他的朋友,每个人又不是他的朋友。
九年义务教育,安闻转了六次学。
起初,他会在学校交新朋友,但每一次,随着友情而来的,就是转学。
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在一个地方,短暂停留。所以,就没必要扎根,扎进土里,连根拔起的时候,总要折断一些根须。
那就干脆,只做浮萍。
可是,现在,好像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安闻早上被电话吵醒,林清宇说自己正准备登机,去大同。
“你们”
安闻清了下嗓子继续,“你们有钱人真奢侈,太原到大同还要坐飞机。”
听筒里传来机场的登机提醒,和林清宇因走路稍微带点喘的气息,“没办法啊,高铁还没通,飞机能快一点。”
安闻抱着被子侧过身,一条腿搭在被子上。他闭上眼睛,听着林清宇的呼吸,好像看到起伏的胸膛,和一双长腿飞奔而来,路线的终点,竟是自己。
安闻快速地催促林清宇登机,草草挂断了电话。
腹部和大腿之间的被子,被撑起一个小鼓包。靠,小兄弟今早也很活跃。
挂了电话,安闻后知后觉地捏了捏嗓子,左边嗓子,连同牙床都有些疼。药箱里翻翻找找,找到一盒对症的药。仔细一看,呵,阿莫西林。他把药扔回药箱,走到厨房。保温瓶里是空的。
拿出烧水壶,把水灌进去,点击加热按钮。气泡在玻璃的水壶里一颗一颗上浮,先是细细密密的小气泡,慢悠悠往水面上漂。慢慢变成翻滚的大气泡,争先恐后地向上蹦跶。
安闻的脸有点红,不知道是发烧了,还是被水汽蒸的。
嘴角牵起一丝苦笑,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还是一个人。一个人在家,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写作业,一个人生病一个人扛。
“叮~”
桌上的手机响起,安闻走过去。
青雨:[我叫了药品外卖,一会儿就到,你挑着对症的吃。]
青雨:[我电话该关机了,你听着点门铃。]
“哐当!”
厨房的烧水壶装的很满,壶盖被蒸腾的热气顶开,掉在大理石台面上,热水洒在周围,惹得烧水底座呲呲作响。安闻仓皇地关了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