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槿入定后,戚施抬手,隔着薄薄一层空气细细描摹他的容颜。
他知道迟槿说的不错,他贸然进入此境着实是冒险之举。可同他说的一样,他不愿忍受看不到迟槿的日子,也忍不得看不到迟槿的日子。
但他还是漏了一点未曾说与迟槿,他之所以坚持跟来,绝大半是因为心中越来越加剧的恐慌。哪怕师兄就在眼前,他也始终未曾真正感到安心。
他害怕看不到他,怕他不在时候他会出事,害怕有一日他会与他背道而驰。所以时时看着,不敢将视线转移一分一毫。
恰在此时,周身现一虚影。
戚施看到,脸色猛地冷了下来。
“你怕什么”
那人面容模糊,在戚施身边打转,“你不是说,你不信我吗既然不信我,为何又要处处跟着他”
戚施冷冷瞧他一眼,抬起了手。
“你做什么着急驱散我是怕了”
戚施隔空掐住他脖子,冷道“滚回去”
即便被遏住脖子,那人声音仍是正常“滚回去你舍得吗”
说罢,面上雾气忽而消失,他顶着迟槿的脸,佯装无奈道“十七,你啊”
戚施冷冷看他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冷笑道“凭你也敢用我师兄模样现身你道你配吗”
那人闻言,疯道“我不配我如何不配分明我就是迟槿迟槿分明就是我”
“你不是。”
“我是”
戚施看他眼神像是看一只卑微的蝼蚁,“你是秦柯,永远也不配用我师兄的名字。”
秦柯惊叫“我不是秦柯”
他在戚施周围捂头尖叫,表情十分疯狂。忽然,他瞥见一旁打坐的迟槿,疯一般扑上去,却在离他有一臂距离时候触电般的反弹了回去。
戚施冷冷看他动作,“不自量力。”
秦柯表情骤然扭曲开来“分明我才是迟槿分明该坐在那位置的是我”
他说着,又扑了上去,却每每都被反弹回来。
戚施看他徒劳挣扎,忽然放柔表情,语气不可思议的温和起来“你告诉我你还知道些什么,我便要你好过些。”
可秦柯只是疯狂撞击戚施设下的结界,表情因嫉妒变得扭曲且丑陋。
戚施见状,眼神越来越冷。终于,他抬手掐住秦柯脖子,重新将他塞入噬魂灯中。同在噬魂灯里的,还有一块烈焰石。他朝烈焰石内注入灵气,下一刻,秦柯痛苦地尖叫声响起,刺耳非常。
戚施冷笑一声,却并未将声音隔绝,只因秦柯痛苦煎熬的声音使他愉悦。
但他仍觉得这声音不够痛苦,便又朝噬魂灯里弹入一丝怨气,那是自鬼镇千余冤魂身上提炼出来的怨气。
自三岔口镇冤魂被困镇内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破坏归尘、连城的老和尚们设下的结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折磨秦柯与沧月的法子。他弹入的怨气之中便有镇民的意志,足以叫秦柯在各种折磨下痛苦不堪。
果真如他预料一样,秦柯的声音更加痛苦了,他几乎能够想象秦柯在那怨气折磨下扭曲的脸了。
在亲眼目睹秦柯咬下迟槿魂魄后,戚施便时时想着,要叫秦柯比他师兄痛苦百倍千倍。
如今得偿所愿,他在秦柯痛苦声线里看向迟槿,表情再度柔和下来。
看着看着,他再次伸出手,指腹隔空描摹他师兄的眉,师兄的眼,师兄的鼻,师兄的唇。他手指在迟槿唇前停了半晌,忽而倾身凑过去,在距离迟槿唇瓣一指之遥时候停下,许久才终于退开。
这时,秦柯带着诅咒愤恨的话从噬魂灯内传来,凄厉而愤恨“你也只有这两日开心日子了,早晚会尝到痛苦滋味”
戚施神色冷了下来。
他不回话,秦柯便接着道“你和他命格相克,注定一贵一贱,一荣一辱,一高一低,一强一弱,一生一死。哈哈哈哈,你与他注定一生一死早晚互相残杀而我已经看到你杀死他的那一天了,哈哈哈哈哈啊滚”
秦柯的话在尖叫后戛然而止,戚施毫不留情将噬魂灯内温度提得更高,隔绝了噬魂灯内的声音。
之后,他愣怔片刻,想要抱一抱迟槿,却想起迟槿入定前那句话。
“不许动手动脚,叫我分心。”
不能叫师兄分心。
不能叫师兄分心。
不能
于是戚施又坐了回去,一瞬不瞬盯着迟槿。许久之后,再一次抬手,想要描摹迟槿面容,却觉他手抖的厉害,连一个描眉的动作都坚持不下去。
纵然不想承认,但秦柯说的大半都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