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风顿时语塞,这还是沈清辞少有的夸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余光注意到掉到冰面上的望林剑,连忙起身拾起,双手奉上,颔道:“这是属下应该的。”
沈清辞颇为无奈,接过剑,悯笑说道:“谢了!师弟!”
李成风一怔,眸光微闪,微不可见地,耳垂殷红,难掩小孩子般被认可的激动,不过回过神来,又难掩失色,慨叹道:“殿下,这得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这二十年来每到月圆之夜都是如此,就算是金刚不坏之身也经受不了这样的折磨。
沈清辞一笑,多了几番苦中作乐的滋味,忍不住调侃道:“以前不都是你安慰我,怎么这次反倒还让我劝解你?”
“殿下你可有想过,夫人有这般玲珑通透之心,今日之事,不过是个日常细微之处,她都能察觉怀疑去查证一番,这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说着,李成风冷的忍不住抖,拳头泛红,这常人进到冰室时常受不了,刚刚情况紧急并未察觉,沈清辞便干脆带他出来,转动着书柜博古架后的齿轮,以循着天机玉衡的星宿位列摆放,只有二人烂熟于心的解密方法才能将其打开。
“怎么?担心长缨会识破我背地里的身份?你能不能别这么乌鸦嘴,当我这二十年白混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到隔间换下了衣裳。
李成风一怔,嘀咕道:“怎么殿下近来居然还有心打我了。。。。。。”
思及此,余光瞥到沈清辞穿着单薄的长袍从屏风后出来,神色淡然,稍显如释重负,鬓间脖颈仍渗着冷汗,直流到脖颈束着的缂丝,遮掩几分淡淡的伤疤。
“殿下,几日后便是陛下的寿宴和祭祀了,礼部和墨家联合派了帖子让京中的皇室宗亲和重要官宦出席到场,往年您时常在外,都没有参加,今年要去吗?”
沈清辞接过他递来的湿手帕,拭去面上的汗,应道:“要去的,以前还能借着不在京中的缘由,今年不一样,若是不去,身为礼部尚书的林枫实也难做,对林家也不好。。。。。。”
李成风点头应着,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殿下,今日我听到夫人房中的侍女说夫人让她们准备好寿宴的衣裳,还拜托王婶准备合适的寿礼。”
“什么!”
沈清辞一怔,按道理来说,寿宴之机,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难得同聚给璟帝贺寿,宴会表面看上去举杯推盏、觥筹交错,实则暗地里虚与委蛇,话藏机锋,真情祝贺还是假意讨好,都藏在肚皮里,人心不知。
她应是不愿理会,以前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现在。
怎么会。。。。。。
思及此,他的眸色更深,窗外倾泻而入的月辉在他的瞳水里光影萦绕,不解中又似乎猜到一二,未敢确信。
三日后,到了要去参加璟帝的寿宴的日子。
林长缨满月毒后,这几日都昏沉沉地睡过去,今日终是攒够了精神有了那么点精气神,在侍女的巧手梳妆下,面色也不至于吓到人。
中院花厅处,林长缨坐在镂空雕花方桌旁,在旁的侍女正熟稔地看茶点茶,桌上尽是王婶做的江南小点,放眼望去,皆是四方天井的细雪景色,虽四处宽敞有些寒意,可也不乏欣赏一番。
萧雪燃和李成风正忙着和王婶准备进宫要准备的东西,寿礼虽是客套场面,可依然还是要有的,由礼部记入礼单在册。
不多时,林长缨接过侍女递来的茶,余光瞥到许久未见的身影,依旧不动声色地叹茶,并未做出反应。
来者正是沈清辞。
侍女按规矩颔问安,也递了杯茶给沈清辞,他接过,亦是不说话,也未有别的举动,二人就如此对坐,同看向庭院的落雪。
侍女喉咙微动,目光左看看右瞧瞧,忽然觉着这过于寂静的气氛不太妙,遂请示林长缨去后院帮忙,她也答应了。
作罢,侍女几乎是以“落荒而逃”
的姿态从容退下。
花厅内归于沉寂,只余方桌旁的炭火时不时爆蕊溅落星点,成了仅有的那么点声音。
倏地,咯噔一响,林长缨将茶杯放到桌上,看向沈清辞,直接问道:“听说殿下近来偶感风寒,近来可好些了?”
沈清辞一怔,不过瞬间,淡淡应道:“老毛病了,劳烦夫人担心了。”
林长缨眉眼微挑,以前都还得多调侃几番,这次竟然这么言简意赅,这感觉就像和上次轩亭生着闷气一样。。。。。。
随即上下打量着他,如今他一身青蓝云纹海棠蜀锦广袖长袍,内衬是玄华月华深衣,腰佩玲珑红玉佩,躞蹀扣玉,衣袂绣冬青,下摆绣有桂花纹,端的是贵胄之象,清冷淡然。
沈清辞抿着茶,余光瞥到投射而来的目光,不免心慌,奈何仅是细微,并未察觉。
不多时,她起身走至他身后,扶上轮椅把手,轻声道:“王婶他们准备估计还有一会儿,不如我们去园中看看吧!”
未等他应声,林长缨便推着轮椅走向交错的回廊中,他也只好作罢,只是心下生疑,以往她可都不会主动这样做的。
思及此,不由得以手摩挲着腰间的玉佩,思索其中,这不像他处理中事务那般深谙其中,对于林长缨的心思,这还是他第一次想不明白。
园中冬青树摇曳,时而有落叶簌簌,飘零在空中打着旋,与梅花轻落相得益彰,交织而成,氤氲着点点梅香,散去些许衣裳上的檀香,清香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