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又想到什么好玩的,忽然一脸有趣表情的问“如果我真就这么死了,死亡原因要怎么写呢,凌虐致死?”
带了一点戏谑的味道,笑容还是那样的清浅漂亮,和普通的十六七岁的少年一样的天真淘气,根本让人讨厌不起来,陈然只剩面对小孩子的无奈,于是口吻也柔和下来,“段了一根肋骨,左肩骨裂,急性肺炎,低血糖,发烧,流血过多,统统都是原因。”
顿了顿有些语重心长道“你这副长相实在不适合那个混圈子。”
“我没想去混那个圈子。”
少年把身体往上靠起来,语气很淡却很认真,“我又不是gay,碰巧喜欢上一个男生而已,不过这张脸确实从小就给我带来不少麻烦呢。”
说着戳了戳自己的脸颊,很是烦恼的无辜表情。
陈然惊讶的发现这个一直给他冷漠印象的少年似乎能完美控制自己的表情,丰富多彩起来的时候简直像是艺术表演,不禁问了个私人问题“身上的伤都是季离弄的么?”
“你认识他?”
少年低垂着的眼睑动了动,似乎在压抑什么忽然爆发出的情绪,连身体都有些细微的颤抖。
“我是季家的私人医生,而且这家医院是季家名下的产业。”
解释着不相关的东西,他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少年一进医院就备受关注。
“哦。”
忽然没了兴致似的,刚才还变换生动的脸恢复漠然,一手遮住眼睛往后靠在床头,很累的样子,又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
“再过几天你就可以出院了。”
陈然觉得自己也被那种气息感染,找了一句算是好消息的话,看床上的人依然无动于衷又问了句“你的家人能来接你么?”
“嗯?”
疑惑的睁开眼,继而像是听笑话一样的笑了笑,“我没家人。还是要谢谢你们一直对我的照顾。”
答案其实有点预料之中,医院里一直就没人来过,这样一个从面乖巧的小孩,若非如此哪个家长不愿意捧在手心里呢。
过了几天有一个人来看他,杨优。
“你每次一本正经的出现在我面前时总让我觉得你是在料理后事。”
先开口的是未名,长久住院的脸庞上是大病初愈的苍白,在窗前的阳光里一片虚弱的透明色,连笑意都是模糊的,只有眼底一片冷冷的漠然是印象中熟悉的。
杨优翘起一点唇角,带着他极有个人特色的痞气笑容,歪靠着病房门的姿势也给人随性张扬的感觉,“有没有说过你很能惹人讨厌?”
“你不是一直很讨厌我么?”
反问着扬起一点下巴,也是靠站的姿势,没有凌厉活挑衅的感觉,倒像是朋友间正在互相调侃。
从来就不是朋友,不管是形式上还是真正意义上,而是彼此讨厌。这一点杨优很明白,但那天早上的景象还是如蛆附骨般刻在了脑海里,或许永远也无法挥去了。
那一夜的记忆太深刻,他从没见过季离那样疯狂绝望又暴虐的的样子,彷佛只要靠近就会被他狠厉致绝的气息捻成灰尘。而未名在那天傍晚回到公寓,浑身狼狈,失魂落魄,冷的发抖却满脸高烧迹象的红晕。
公寓的隔音效果很好,二楼发生的一切在客厅里只是一片跳动的不安,安念一直要往楼上冲都被他制止了,因为不想把情况弄的更乱,季离的性格他太了解,不发怒也令人畏惧,何况是当时那种挡我者死的氛围下,最后安念和他动起了手,一边打一边愤怒又倔强的哭,完全一团糟。
早晨,季离眼睛空茫赤红的打开房门时,他轻易被房间里的景象震惊了,入目都是一片嫣红,躺在床上衣不蔽体,只上身挂着一件破碎的衬衣,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各种各样的伤,红紫交错,血痕满布,残忍的妖艳色泽混合着空气里的味道有种奇异淫|靡感,极度的冲击感观。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床上的人已经死去了,没有一丝生气的身体在凌乱的床单上柔软的铺呈着,连睫毛都没有动一下。几乎是被定在了门口,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不是因为太过惊恐反而显得异常镇定。
倒是季离走到床边,把床上的人拉起来,在苍白的唇上吻了一下回头对他说“送他去医院,别让他死了。”
没有感情的声音和表情以及近似宠爱的把人抱在怀里的行为都太过诡异,好像那一吻过后所有的东西都结束了,满是祭奠的味道。
如果真的死了的话自己是不是帮凶呢?
从记忆里拉回思绪,他有点苦涩的笑了笑,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季家几乎翻了天,根本顾不上医院里的这个人,但是眼前完好无损,笑容动人的少年,让人觉得他有无限的复原能力,什么伤都不会留下痕迹似的。
“为什么用这种目光看我?”
未名语调轻悠的问着,好像忽然很有兴致和他说话一样,追问道“觉得我应该绝望才对么?”
杨优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他,听到他继续道“被伤害了就要绝望么?呵…那是因为没有遇到过真正的绝望。”
“你是不绝望,你让别人绝望。”
“因为不想自己绝望,所以让别人先绝望。”
未名像对绕口令一样接着说,在光线里明灭晦暗的侧脸上带着一种叵测的笑。
杨优异常敏感的从他的语气和表情里猜测出一点什么来,眼睛危险的眯了眯,试探的问“你该不是故意的吧?”
窗子边的人不做回答,一副没听见他问话的表情,但眼神中瞬间闪过的异样还是被他捕捉到了,于是顺着自己的思路问了下去“为什么是殷岚?”
“很想知道么?”
未名忽然把脸全部转过来正对着他,好像站累了一样,回到床上半躺着,脸上慢慢展开一个极诱惑的诡异笑容,“因为季离很在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