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另一角,一个不断闪烁的光源下,“季离”
两个字一直在屏幕上不停的闪烁,执着又孤独的映衬着。
二十三个未接电话,从下午一直
房间的门居然没锁,客厅里一片黑暗,季离伸手把灯打开,刚要开口叫姚殷岚的名字就听到旁边卧室的声响,暧昧的音调从门缝里一点一点传出来,他忽然窒息了一下,那种被击中心脏的莫名感觉让他犹疑着要不要靠近,很害怕某种忽然跳进脑海的猜想,但越是这样脚步反而自动跟了过去,离门只有两步的时候他忽然顿住,被钉在原地一样忘了呼吸,很久之后他才呼出一口气。
“嗯嗯……慢一点……”
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他曾经觉得天籁一样的声音从前面紧闭的房门里传出来,此刻化作一把把尖刀生生插在心脏上,尖锐的疼痛让他揪住胸口一点点弯下腰去,伸出去想要推门的手也硬生生的止住。一时间无数情绪涌进心里,滔天怒火掀起的万丈巨浪却只将他淹没,那么短短的几秒,漫长到连心跳都间隔很久才重复一下,但耳边的呻吟声却在被无限放大一样敲击耳膜。
曾经居然骄傲到不相信有什么可以伤害到自己,多可笑。
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过于残酷和荒唐的现实往往让人没办法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季离就是这样,暴怒过去之后就是连绵不绝的痛苦,他只艰难的直起身体,一步一步朝外走,只想远远的逃离声源,他不知道留在这里自己会死还是里面的两个人会死,那种只想把什么东西毁灭的疯狂感觉一直叫嚣着在体内横冲直撞,需要拿血来扑灭没疼的烧灼感。
太疼了,全身没有一个地方不疼,有点像那天在酒店里想要掐死那个人的感觉,但更加强烈千百倍,强烈到下一秒就要站不住倒下去,但是他清楚自己要离开,马上离开,永远离开,再也不要见那张脸,再也不要听见他的一点声音……
永远不要再见,不要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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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有了初春意味的冬日清晨阳光总是带着暖热的温度,忙见里飘着情事后特有的淡淡味道,大床上一片凌乱,被子下的修长身形露着两条腿在外面,床单上还沾着凝固了的白色污迹,被子尽头是一颗栗色的头发脑袋,介于少年和男子之间的俊美面容上一片安宁,但是冰蓝色的眼睛明亮的睁着,显然已经醒来很久了。
床头的另一边,未名抱着腿一动不动的坐着,身上未着一缕却给人一种圣洁不可侵犯的错觉,没有一点表情的脸上是没有焦点的眸子,连气息都感觉不到,好像死过来一般,很久之后眼眶里没有预兆的滚下一滴泪来,然后一颗接着一颗,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但是眼睛一眨也不眨,脸目光都没变过,越是平静越让人觉得诡异和惊悚。
没有人想要说什么,记忆力鲜明的感觉连借口是做梦都不可能,他从来不会逃避责任,但是仍旧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姚殷岚只是伸过手去想要替他擦眼泪,但伸到一半还是生硬的停下了动作,只艰涩的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这样苍白无力又真诚又虚伪又无能为力,没有任何言语能让杂乱的感情找到出口,要么沉默闭嘴要么天翻地覆,世界倾覆。
未名还是那副灵魂出窍神游天外的样子,眼泪继续落,扯过衣服开始穿,他的动作很慢,因为手指一直在颤抖,抖着抖着连真个身体都颤个不停,像秋风里的树叶一样。姚殷岚看着心疼得无以复加,终于伸手拉住他,但是被甩开,等他再次伸出手人已经跳下床冲出了门外。
从出门就一直在跑,疯了一样的慌不择路,在清早上班的人潮里横冲直撞,满脸的泪水和悲伤,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看着只穿了一件宽大衬衣疯狂奔跑少年,惊诧和猜测,但除了瞬间的好奇以及又一八卦见闻的谈资之外什么都是无关痛痒的。
一条又一条街的跑过,完全停不下来,懦弱到只想逃离,冷风割在脸上也没了痛觉,或者所有感觉都消失了,痛到极致之后就会对痛产生免疫了吧,他怕疼是因为曾经狠狠的疼过,但是现在他不怕了,甚至有些期待,想要那种痛的极致的快感,然后可以消弭掉入骨的酸疼。
从来不对自己做过的事后悔,但是现在他后悔了,悔到手掌打在自己脸上都没有感觉恨不得拿刀来刺几下,悔到希望昨晚从来没存在过,然后追溯到希望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季离分开,可以什么都不计较,什么都不在意,没自尊也好,装模作样也好,只要可还能假装幸福就好。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跑进一条死胡同的时候未名终于停下来,靠着墙角慢慢滑下去,失声痛哭。
没有了压抑没有了假装的坚强,声音颤抖又无助,不停抖动的肩像是承受不住巨大的悲伤一样的沉下去,最后整个人都坐在了地上,眼泪在脸上蜿蜒出一道又一道寒冷。
整个世界是阳光灿烂的寒冷。
哭到没有了力气还坐在地上,身体冻到麻木已经感觉不出冷来,脸上的泪痕已经被冷风割裂的细小伤痕代替,所有挣扎痛苦扭曲的表情也都平复成一张平板画,空荡荡的木然,两只眼睛红得像是染过血一样,没有了光彩只余一片死寂。
如果有人看到他就会发现他浑身弥漫着不正常的安静气息,是一种好像已经死过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