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母连日来颇为忙碌,既要应付往来的女客,还要担心江兰孕事,又要为自己和江佐打点行装。
女眷们来来往往就要待上半天,少不得笑脸坐陪,几日下来,嘴角也笑僵了,法令纹也深了,眼角的细纹也多了。此去长安,买宅子、议亲都是水磨活,再加上江佐的一番鼓动,江母存了考察沈顾行的心思,算上往返行程少不得一年时间,要带的东西实在太多,一番打理,身心俱疲。
若是有了儿媳妇打下手,或许轻省些,但想到大儿子要定的姑娘家世显赫,心里也不免忐忑。还好山月是个好姑娘,毕竟是看着长大的,温婉懂事体贴,配自己一根筋的二儿子正好。
虽然一时没有儿媳妇能支使得上,但两个女儿却可以用一用。索性将家宴事宜全权推给绯、风两个,自己只闲暇时问询一二。
可江绯却对这个大展身手的机会全不上心,家里忙得鸡飞狗跳,还要找个机会就溜出去:去看大姐姐、约了语之、就连和她一向不对付的沁如举办诗会,她也要去凑热闹……总之张嘴闭嘴就是借口。
就算待在家里也是魂不守舍。你问她宴会上做什么菜合适,她说你看着办;你问她座位怎么安排,她说都行。江风气结,再问:“宴会放在花园里可好?”
江绯被缠不过,看江风时便有些许恼怒,眼睛里有道不明的情绪,注视良久,直看得江风头皮发麻,才由似问似答:“你这样聒噪,哪里听得出声音婉转动听?!”
江风愕然,不知道这怀春少女又抽哪门子邪风,便也不敢再指望她了。
她跟江母要了宴会名单,虽然只有二十多人却长少两辈、有男有女,少不得细细筹划一番,还好前几日江老太去大姑母家小住,不然更加麻烦。
待宴请那日,下人们按照江风事先画好的座位图安排好座位。宴会地点放到江家去年新扩进来的小花园里,花园虽不大但胜在雅致。江风选了中间的空阔之地,上座摆了九张榻,榻上都铺着竹簟,每张榻前放一张雕漆几,海棠式、荷叶式、葵花式其式不一,围成半圆;东西两侧各摆一溜,都是一几一椅。每张几上都放着一把自斟壶,一个珐琅杯,另各色小菜。东侧连着摆了几张张花开富贵的屏风,屏风后面火架上现烤着一只全羊,专门从酒月楼请师傅伺候着。另有两个大铜锅,俱烧了猩红的炭,里面浓汤滚滚,是江风盯着厨房熬了一下午的火锅汤底,锅边桌上摆着腌制好的牛羊肉、各色丸子及时蔬。再有两个嬷嬷拿了铁炉、铁叉和铁丝蒙,将牛羊肉用铁签子串在一起,再涂上料汁,放在铁丝蒙上烤着。
江家人手实在不够,江兰早早地派了三个嬷嬷并两个丫头帮忙。
江风版“烤涮一体全羊宴”
!
少顷,江母领着一众夫人、江父领着男宾到了,看到这番布置也颇惊叹。江父撸着胡子说:“我家小丫头就爱在这上面下功夫,这样布置也算用心了,诸位请入座。”
正席上是江父江母、柳伯母、高伯父伯母并沈都尉夫妇、关总兵夫妇。
西侧依次坐着江兰、关山月、江绯、柳语之、江风和高毓,东侧分别是关山风、柳讷之、江佐、沈顾为、江佑、高晦。
柳讷之和关山风因陪着上峰在军中检阅,已差人回禀要晚到片刻,所以只单留了位子。
江风坐在席上,见众人尽享宴会之乐,也不由得自得起来,她比精明能干的王熙凤没差多少嘛!一边洋洋得意,一边自斟自饮,一会工夫已喝尽了两盏。
又看江绯买给她的各色蜜饯实在喜人,不一会将小小的一碟全都消灭殆尽,唇齿留香间,也不介意江绯偷懒不干活了。
少顷,下人将鲜美鱼片放在她的食碟里,她毫不客气一口吃掉。她吃火锅独爱吃鱼片,不计什么鱼,切成片放到翻滚的锅里,煮上几秒就可以入口。
再一个外焦里嫩的羊排下来,一众男孩女孩开始向席上的几位长辈敬酒了。一时间敬酒的、作诗的、眉目传情的,场面更加热闹,江风不觉又喝了半盏。
酒正酣时,却见孙嬷嬷急急进来,在江母边耳语几句。江母立刻收了咧到耳边的笑容,慌张地对江父说:“中山王也随姑爷来了,已到大门外。”
江父和众人也都是一怔,江父醉意已醒三分,忙道:“这如何使得!快快出去迎接吧。”
众人急忙整理仪容,方要出座,中山王李隆业、姐夫柳讷之、江佑的大舅哥关山风及李隆业一众亲随已进来了。
那李隆业负手而行,脸上笑意万年不变,看似热络实则目空一切。众人更慌乱了,呼呼啦啦地下跪行礼。李隆业急走了几步,上前扶了已跪拜下去的江父,笑道:“诸位不必多礼,本王不请自来,打扰了各位雅兴,就是本王的不是了。”
李隆业虽然这样说,众人却哪敢不行礼,俱跪下来。江风此时跪在人群后面,听到屏风后的丫鬟婆子也都跪下了,开始担心那刚下锅的毛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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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煮得老了,就只算在李隆业头上。
正胡乱想着,却听江父道:“王爷驾临寒舍,蓬荜生辉,臣不胜荣幸。”
李隆业笑道:“大人不必多礼。诸位大人、夫人快快请起!”
他一边说一边扶起了江父,关山风和傻姐夫也过去扶起了沈都尉和关总兵,众人这才哗哗啦啦地站起身来。
“我常听讷之提及家里和睦,心向往之。本王离开长安已有半载,常常想念父王和兄长,今日闻得大人设此家宴,便不请自来,聊以寄托思乡之情,还请诸位不要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