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华灯已?上,斑驳的光影在她的面上游移,小姨白皙的面颊上带着盈盈的笑意,和在计家大门换鞋的地方的毫无?分别。
小团子这一次无?法冲着小姨笑,她是渴望见到?葛爷爷的,但是她真的好怕连累到?小姨。
·
车辆停在国?营饭店附近,桑云窈下了车对着计文莉挥挥手,“路上小心。”
计文莉点头?看向了自己身后的车,吩咐桑云窈:“你也是,小心点,早点回家。”
桑云窈目送计文莉的车远去,走向了葛老头?。
桑云窈对着他说道?,“我们?吃过?了饭,您要是没吃饭,不如?让人在国?营饭店买个包子,我们?就在对面的长椅上说话吧。”
“我也吃过?了。”
葛老头?说道?,“那就在长椅上说话把。”
葛老头?知道?桑云窈的顾虑,毕竟是十八岁的女孩子,又带着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还是在开?阔地带更为安全一些。
大约又要下雨,空气黏腻沉闷,只有飞蛾不知疲倦地撞击光源。
明亮的路灯下飞蛾绕着光源扑棱翅膀,在地面上投射出一团团翻飞的影子。
桑云窈摸着小团子的手心都是濡湿的汗水,干脆把人抱在自己的怀中。
“没事。”
桑云窈捏了捏孩子的面颊,“有事小姨担着呢。”
小团子很难挤出任何一点笑容,她就是不想让小姨担着。
她吸了吸鼻子,她是希望见到?葛爷爷的,又着实?担心和害怕。
葛老头?一直在看着这姨甥两人,这种?细节化的关心做不得假,而且彤彤长胖了一些,显然跟着桑云窈过?得很好。
葛老头?的表情?也放松了一些,如?果是这样,彤彤就可?以放心留在桑云窈的身边。
“彤彤别怕。”
葛老头?对着桑宝彤说道?:“我已?经被平反了,我接受了记者的采访,晚点相关新?闻会刊登在报纸上,我现在的宅子都已?经归了我,不会连累你小姨的。”
葛老头?又笑着对桑云窈说道?:“彤彤这孩子你要是接触过?了应该也发现了,她很早慧,不能当做是一般的孩童来看待,所以我有事都是和她直接说的。”
桑云窈现在没有和葛老头?叙旧的心情?,直接问道?:“本来应该在车上就说您的来历,因为有外人在,不好说您的事情?,您知道?了我的来历,我对您的事情?还是一无?所知。”
“是,我从?头?说起。”
葛老头?也理解桑云窈的防备,干脆从?头?开?始说起。
桑云窈很快就弄清楚了眼前人的来历。
这人叫做葛家国?,是拥有家学渊源传承的中医。
早几年开?始的那场风波其实?没有牵扯到?葛老头?的身上,因为葛老头?虽然是做中药的,是应该被破除的“四旧”
。
但他的祖上是三?代贫农,他的父亲在抗战时候为了救好几个战士壮烈牺牲,父亲的事迹还被写到?了报纸上,是官方盖棺定?论的英雄。
葛老头?因为父亲的缘故,他一直是平安无?事。
他大着胆子把故人的书给藏了起来,在他看来,这一场风波迟早会结束,这些所谓的反动书籍迟早会大放光彩。
葛老头?暗中接济了不少旧时好友。
万万没想到?,葛老头?却被自己的女婿举·报了,而他的女儿装聋作?哑没有看到?,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从?四合院里压了出去,被下放改造。
葛老头?被下放,最在意的还是那批书,幸好昔日里的友人接力传递这批书籍,为今后国?家留下希望的火种?,葛老头?自己却下放。
葛老头?被从?四合院赶出来,见惯了人间冷暖,他在见到?了陆绎的时候,是冷着脸。
结果从?火车上遇到?陆绎的时候,葛老头?就得到?陆绎的照顾,是陆绎见着他的状况不好,找人讨要了橘子,把橘子一点点润着他的唇,而且在他一病不起的时候,也是陆绎分担了他的工作?。
他处处得到?了陆绎的照拂。
陆绎是个很好的人,葛老头?和陆绎成了忘年交,在陆绎被人攻击受伤发了高烧的那天,因为下了大暴雨,无?法上山采药,陆绎撒手人寰,这是葛老头?打心底的遗憾。
葛老头?在腿第一次受伤的时候,其实?不至于残疾,他自暴自弃,才导致一条腿留下了无?法治愈的暗伤,使不上劲儿。
这也是下了大雨的时候,葛老头?无?法上山采药的直接原因。
葛老头?没后悔自己经历的一切,他不后悔保留那些书,只后悔自暴自弃不医腿,他觉得自己间接导致了陆绎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