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多虧了幾位軍爺提醒,要不然小人就算是蜈蚣成了精手腳怕是也不夠陛下砍的。這立大功拿賞錢的機會,還是交給旁人吧……」
幾個軍士見他這認慫的模樣,紛紛笑了起來,哪裡還會懷疑這麼膽小的人會和在逃的細作有關係。
他們又象徵性地搜了搜崔越和6長平的身,因著6陛下扮丑扮得十分徹底,就連穿的衣服也帶著陣陣難聞的味道。
守城軍士捏著鼻子戰決地結束了查驗,然後迫不及待地將這二人放了過去。
有了在雲城的成功經驗,6長平和崔越一路上充分發揮演技,裝瘋賣傻無所不用其極,竟真的叫他們成功逃離了北衛,進到了南楚的地界。
……
6陛下經歷了多天的忍辱負重,終於在離開北衛皇宮的半個月之後抵達了南楚皇都永春。
換回了正常的男裝,不必再日日夜夜提心弔膽,他趕路的度也就逐漸慢了下來,甚至開始有心情和崔越一起在車水馬龍人聲鼎沸的繁華街市中閒逛。
時節已是深秋,北衛早已是一片秋葉落盡的蕭瑟淒涼景象。可南楚這邊因為氣候溫暖宜人,樹木尚且帶有幾分綠意。
唯一能清晰昭示季節變化的,便是賣瓜果小販的背簍中已經堆滿了應季的小金橘……滿目的艷麗金黃伴著時不時飄來的酸甜香氣,引得眾多路人聚在攤位前爭相購買。
這種小金橘對土壤和氣候挑剔得很,在乾燥苦寒的北衛根本種不活,因此也算是一樣南楚的特產。
6陛下隔著人群看了一眼,然後就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一個荒誕的想法在不經意間冒了出來:若是謝玄元也能嘗嘗這鮮小金橘的味道,是不是就不會再抱著那些酸倒牙的蜜餞不撒手了?
再怎麼說,鮮的瓜果也比那些已經晾成了乾的蜜餞對身體好……
崔越見自家陛下盯著水果攤就不動地方了,連忙湊上前來關切地問道:
「陛下可是想吃金橘了?臣這就叫人傳信給宮中,讓他們派人來採買。」
6陛下不置可否,仍是呆呆地望著那堆滿金橘的攤位。
半晌,他回過神來對崔越說道:
「朕在此處站著不動,你去叫人買幾車橘子。」
「記得要多買幾車,然後送到北衛使臣下榻的館驛,托他們快馬加鞭帶給北衛的謝陛下……隨便找個什麼理由保證謝陛下能收到就好,但別告訴他們是朕叫人送的。」
說完這要求,6長平便自顧自地轉過身去,只留下一臉懵逼還沒緩過勁兒來的崔越緩緩張大了嘴巴。
有那麼一瞬間,崔大人甚至覺得自己聽錯了。
剛從北衛虎口逃生的陛下在千辛萬苦回到南楚之後非但沒想著報仇,反倒第一時間讓人快馬加鞭送橘子給那個北衛暴君?
要是陛下叮囑他往橘子裡下毒他還能理解,可陛下並沒有這個意思。
崔越又細細品了一遍陛下剛才的那番話,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承認,陛下真的只是單純地想要給那暴君送幾車橘子而已!
雖然無法理解陛下高深莫測的想法,但君命難違,滿頭問號的崔大人最終只能乖乖奉命行事,喚來跟在不遠處保護陛下安全的禁衛,讓他去把那個攤位剩下的所有金橘都給包圓兒了,然後打包送到北衛使臣那裡去。
……
距離6貴妃不聲不響地離宮出走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在這一個多月之中暴君的脾氣越發難以捉摸,整個北衛皇宮都籠罩在一片淒風苦雨之中。
所有與那晚6貴妃失蹤有關的人都挨了罰,最慘的還要數太監總管周紹,他的屁股被暴君叫人用竹板打開了花,至今仍然臥床不起。
霽月被調到了紫宸殿正殿,平日裡負責照顧小奶狗雪團兒,在暴君心氣兒不順將身邊伺候的宮人都罰到不能伺候之時,還順道擔負起了照顧暴君生活起居的重任。
為了忘掉6貴妃,謝玄元這段時日幾乎從早到晚都待在紫宸殿中批閱奏章。
他飯也不好好吃,覺也不好好睡,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好似失寵的深宮棄婦,又美艷又哀怨。
這一日,他如往常一樣坐在堆成小山的奏摺中間,執著硃筆粗暴地勾畫批註。力道之大,仿佛他與那些奏章有著深仇大恨一般。
他拿在手裡的這份奏章是派駐南楚的北衛使臣千里迢迢遞上來的,上面一如既往地向他匯報了南楚各方面的動向。
可現在提到南楚,最先出現在謝玄元腦海中的便是那個對他騙身騙心然後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的南楚細作。
到現在都沒有將人抓住,那男細作八成已經安然無恙地逃回南楚了……對他做了那麼過分的事情,居然就這樣跑了!
「砰」地一聲,謝玄元將奏摺狠狠砸在桌面上,氣得眼角微微泛紅。
霽月正端著一碗洗好的冰鎮小金橘走進殿內,驟然聽到這驚天動地的聲響,手中那盞精緻的琉璃碗差點被嚇得飛了出去。
她擔憂地看向謝玄元,小聲勸道:
「陛下……氣大傷身,您又何苦跟自己過不去呢?」
「今日御膳房那邊收到了出使南楚的郭大人派人送來的幾車小金橘,因為一路上用冰鎮著,居然還是鮮的。奴婢覺得稀罕,叫人用銀針驗過了之後就立刻給陛下拿來嘗嘗。」
霽月說著,小心翼翼地將琉璃盞放在謝玄元面前的桌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