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康小娘同明兰一样,只想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过好小日子,从来没想过替其他枉死的小妾和孩子们复仇,倘若别人要复仇要告倒康家,康小娘恐怕还会嫌那人多事,无端毁了自己幸福安稳的小生活。
直到那一天,康小娘偷听到自己要给老王爷殉葬的消息。
安阳王根基深厚,家大业大,即使父亲亲自出面也难以保全女儿,何况以康海丰的秉性,绝不可能为了一个小小庶女得罪安阳王。
康小娘想活下去,为了活下去,她什么都不管了,无论生母还是弟弟,无论康家还是父亲,她都不管了,为了活命,她暗中找人授意当年的苦主去开封府告状,又故意在开封府取证时提出条件,让开封府保全自己。
最后的结果,康海丰完了,康家垮了,康小娘这个隐形大娘子也没得做了,弟弟的前途更是化作了泡影,但是康小娘活下来了。康小娘觉得很值。
“板子不打到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只要不是死了自家人,也是可以慷他人之慨的,真到了自己头上,是宽宥也没有了,慈悲也没有了,是不是很好笑。”
康兆儿走后,康小娘还在反复琢磨这句话,她忍不住想到,假如没有殉葬这档子事,她还会设计苦主去告状吗?答案是否定的,康小娘自嘲地摇摇头,“我终究做不了高尚的人……我终究……只是为了自己活命啊……”
最终,两个女孩各怀着心事依依惜别,重新踏上了各自的人生。
因为路上和康家两个女孩吵架耽误了时间,等小桃石锵夫妇抵达盛家时,已是华灯初上了。明兰倒没有介意他们姗姗来迟,仍是热情款待了夫妇俩,并且安排了舒适的厢房供夫妇俩居住——如今小桃不是仆人了,而是客人,自然要以客人的礼仪相待。
第二日,刚过了午时,忽听得绿枝急急来报:忠勤伯府出事了。当年袁文绍大姐夫有两个宠妾,不止怎么死在袁家了。现下她们的家人不知受了什么人指使,去开封府告袁家草菅人命呢。
开封府的人昨天就去了忠勤伯府,把大姐姐和大姐夫,并所有相关的下人全都押走了。足足分开审问了一天,听说基本都审问完了,今日就要宣判了。
明兰跌坐在床上,心头如一团乱麻,随即吩咐下去:“派得力的下人好好守着葳蕤轩,绝对不能让大娘子知道这件事!”
嘱咐完留在盛家的下人,便立时让人备了马车,赶往开封府公堂。
一路马车颠簸,明兰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细细分析前因后果。几年前那两个死在袁家的外室,明兰也是知道的,那年实哥还小,华兰的婆婆为了拿捏儿媳妇,非要把实哥养在身边,抢走了实哥却又不好好照顾,把实哥独自留在房里,实哥乱爬乱摸,竟然打翻了熏炉,被滚烫的火灰烫伤了好几处。
袁姐夫看了实哥的烫疤,心疼的不行,又碍于孝道不能责问亲妈,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只好朝着亲妈送过来的几个小妾出气,屋里两个最出头的小妾,各打五十大板,打得半死后丢出忠勤伯府大门,又把另两个小妾剥光了衣裳,叫他们赤身跪在院里一整夜。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多少高门大户对付下人的手段比这还不堪。
但忠勤伯府运气很不好,那天夜深露重,被打得半死的一个,身子本来就弱,当晚就发起了高烧,重伤加上重病,等送到医馆的时候,人早就断气了。
跪在院子里的两个,那晚被周围下人看了一夜的身子(据说那晚不止内院的所有男性下人都来看“西洋景”
,连外院的粗使下人们也爬墙钻狗洞偷看了一夜),第二天,内院的女人都讥笑她们“骚狐狸”
“不要脸”
,男人们也来围着她们说些不干不净的话。
这当中有个年龄小的,才满十四岁,受不得屈辱,一时想不开,竟悬梁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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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生还(知否x包青天)三当年债66华兰与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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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时间内出了两条人命,放到旁人家,早就心急如焚了,但华兰到底是盛家的女儿,又在老太太那里受过教养,学了不少老太太的手段。
她迅速封锁消息,震慑下人,把事情的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内。又亲自出面,恩威并施,稳住了两个小娘的家人。那两个枉死的小娘都是奴籍,既无背景,也无银钱,家人即使心中不平也只能忍气吞声,把一腔怨气都咽在肚子里。
此事以后,袁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华兰因为处理“得当”
,还被公公夸赞处事得力,有大家风范。
可谁也没有预料到,十几年以后,这桩案子还能被翻出来。
马车疾驰,一路颠簸,绿枝屁股被颠得生疼,却不敢说出来,明兰也被颠得够呛,但她内心焦急,已经顾不得这些了,眼下她只盼着马车快一些,再快一些,盼着在她赶到公堂之前,华兰姐姐千万不要出事。
以明兰对袁文绍的了解,袁文绍爱重华兰不假,但他爱华兰是有条件的。华兰刚嫁那几年,袁文绍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拿走华兰的嫁妆,对母亲送来的七八个妾侍通房来者不拒,也默许了母亲提出的“纳妾生子”
的建议,并和华兰的陪嫁丫鬟彩簪生下了庶长子。那些年来,华兰受的委屈,袁文绍怎么可能看不到呢?
到了后来,华兰吃了贺老太太的药,接连生下嫡子,盛纮也官运亨通、一路高升,华兰的妹妹甚至嫁给了袁文绍的顶头上司,袁文绍才仿佛突然开了窍一样,和华兰感情越来越好,华兰也终于苦尽甘来,在夫家扬眉吐气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