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盛纮当年包庇林小娘的案子又重新翻了出来,盛纮一通装孝子的操作算是白白忙活,短短几月内,众人眼中的大孝子就成了包庇小妾害死人命的佞臣。连当年一起经办此案的官员们也纷纷被罚,革职的革职,降职的降职。
盛纮本想等三年孝期过后,顶着大孝子的名头,利用当年在官场上经营的人脉重新起复,如今可算是通通打了水漂,功亏一篑。如今只恨当年色令智昏,竟就这么彻底断送了辛苦经营多年的仕途。
长枫的嫡妻柳氏从前只盼着林小娘早死,可林小娘真的如她所愿早死了,柳氏却再也笑不起来了。朝廷律法,刑家之子,不得入朝为官。依照律法,长枫的官也没得做了,一夜之间从官身变成了白身。甚至柳氏的儿子们也受了影响,不能再入朝为官。
柳氏父母后悔不迭,悔恨当初吃了猪油蒙了心,把女儿嫁给一个生母不清白的庶子,如今不但害了女儿和外孙一辈子,连世代簪缨的柳家的名声也受了连累。
而嫡子长柏那里,倒是比长枫要好一些,王氏的罪名比林小娘小得多,加上又有许多同僚帮长柏求情,皇上爱惜长柏才干,格外开恩,只下令降了长柏的职,贬至偏远的惠州。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顾盛两家出事,一系列连锁反应也传到了宫里,影响到了在宫里做太子伴读的团哥和圆哥。
盛明兰自这两兄弟很小的时候起就十分重视对他们的教育,送进宫之前,更是让他们谨言慎行,步步留心,时时在意,千万莫借着宁远侯府的势仗势欺人,对太子更要不卑不亢,恭敬友爱,既不能让太子觉得谄媚,又不能太过出色,扫了太子的兴致。
团哥和圆哥全部谨记在心,小心行事,兄弟联手,这些年在太子身边也算如鱼得水,和太子关系好得如同铁哥们一样。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顾家两兄弟既出色优秀,又得太子青睐,自然是招来了不少人的红眼。
如今团哥圆哥的父族母族一齐出事,其他早就看顾家兄弟不顺眼的伴读们自然是迫不及待都来踩上一脚,时常指桑骂槐、阴阳怪气地嘲弄顾家兄弟是外室子出身,团哥圆哥以前在伴读当中都是如众星捧月一般被人捧着敬着,如何受过这般折辱。
但明兰却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早就寄信进宫,千叮咛万嘱咐,如今顾家势头大不如前,顾家兄弟能留在宫中做伴读全仰赖这些年来和太子的情分,难免要受些折辱,越是受折辱越是要忍耐,尤其是一定要抱紧太子大腿,以求徐徐图之,千万莫要逞一时之快,坏了日后的前程。
顾家兄弟自是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但日日受同学折辱又是何等煎熬,尤其是团哥,相貌性子和少年时的顾廷烨一模一样,高傲又倔强,内里好似一把火。但当年的顾廷烨可以一不顺心就混迹市井胡作非为,把奴才踹吐血出气,或者拿家里的丫鬟通房泻火,但团哥住在宫中,决计不能意气行事,连打骂下人出气都不行,生怕被其他拿住了把柄生事,赶出宫去,嫡妻又是英国公家嫡女,因此不能随便用女人的身子撒气,所有心事都憋在心里,郁气凝结胸中,无处可发。
比起圆哥,团哥就稳重平和多了,不光外貌如母亲一般儒雅清俊,性子也像明兰一样世故圆滑,每每团哥快要按捺不住脾气的时候,圆哥总会从中周旋,防止团哥闹大。
但他如今也面临一个巨大的问题:眼下自己已经到了婚嫁的年龄,当年和沈国舅嫡女宝珠定下的婚事,到底还做不作数。
这门亲事,当年顾沈两家定下的时候,自然是门当户对,皆大欢喜,可如今宁远侯府风雨飘摇,沈国舅家却依旧位高权重,这门亲事,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烦恼这件婚事的不止顾家的人,连沈家的人也很是纠结,按照沈国舅的意思,既与顾家是多年来过命的交情,就不该落井下石,捧高踩低,公然撕毁婚约。既对不起老朋友,也有损威北侯的名声。再说嘛,如今宁远侯府失势不代表永远失势,沈国舅相信,以团哥圆哥的本事,迟早能立下大功,重振宁远侯府。
张桂芬虽有些担心亲生女儿嫁进宁远侯府受苦,但也认为沈国舅的话不无道理,她一直与明兰交好,深信明兰的本领和为人,相信她无论遇到什么困境,都能重新把日子过好。对圆哥那孩子,张桂芬也十分喜爱,圆哥不仅长得如明兰一般俊俏标致,在明兰的教养下,文韬武略,待人处事都是一等一的,眼下宝珠嫁过去可能吃些苦头,但来日方长,待太子登基,必得新帝重用。
小沈氏听说了哥哥嫂嫂的想法,却撇了撇嘴,嘲讽道:“英国公家已经在顾家折进去一个女儿了,你们想把宝珠也折进去?”
听到小沈氏拿她娘家的侄孙女说事,张桂芬顿时十分不悦。张桂芬自由深得父母宠爱,因此十分爱重娘家,把娘家侄女看得跟亲骨肉一样。当年威北侯世子到了成婚的年龄,四处议亲不顺,便把心思打到了张家女头上,却被张桂芬骂了回去“你以为嫁来沈家是什么天大好事?!坑了我一个,还要我坑害亲友家的好姑娘不成?做梦!”
后来亲侄女许了团哥,张桂芬也发自内心替亲侄女高兴,认为这是绝好的亲事。宁远侯府出事时,张桂芬自然也是真心担忧侄女的未来,但嫁都嫁了,还能怎么办?只能寄希望于太子登基以后,看在多年伴读的情分上,重用团哥圆哥,重新振兴宁远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