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几天,高一鹤决定有点参与精神,竟然大慈悲地迈开了自己的脚,决定去置购年货。
还没走出家门,身后就传来幽幽的声音:“先生,你带钱了吗?”
高一鹤:“……”
他下意识想起,自己好像又没带钱。
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大伯和阿奴双手抱胸,一齐道:“您因为去外面花费老是不带钱被赶出去好多次了。”
高一鹤面色有些凝重。
他活了千年,对于人间金钱并不看重,并且大多数身居高位,不需要自己掏钱。
导致一个可以当祖宗的人,居然还没有出门带钱的意识,因为常常忘记带钱,成了霸王餐的常客,被多个店铺联手除名,押送官府。
高一鹤理亏,没好意思还手,居然就顺着他们进了监牢。
第一次去监牢里捞先生的时候,阿奴表情是第一次那么让人不忍直视。
“先生,你必须记得带钱了,不然以后谁来提醒你?”
阿奴叹息着掏出了钱袋。
高一鹤熟练地拿了过去,挂在了腰间:“我会记得的。”
阿奴早晚要走,大伯也是,他确实该记得带钱袋了,以后没人提醒他。
阿奴:“不要觉得这是俗物,没有俗物您又要被那些店铺老板给送到监牢里了。”
被这么提醒,饶是高一鹤也有些尴尬,点头后沉默不语。
大伯不放心地看了两眼,生怕自家不染尘俗的先生被当冤大头宰,冲后院喊道:“高星!!和先生一起出门!!”
高一鹤:“……”
后院里哆嗦着腿扎马步的高星松了口气,连忙道:“来了!”
当高星迈着酸软的腿到达前院的时候,就看到大伯和阿奴看先生在看什么一样,嘴里一连串的拒绝。
“什么叫做你能行?你不行!”
“对,必须带个人出门!”
“先生,不要任性。”
高一鹤最终无奈点头,有些好笑道:“那就带个人吧。”
高星最近长了点眼色,连忙跟了上去。
北平因为战乱本来很清冷,可快过年了,也变得热闹喧哗起来。
积雪的街道被扫了个干净,摊子上各种年货,对联用的红纸,毛笔,墨水在一张桌子上,鸡鸭鱼肉冻成冰块在一个摊子上,花生瓜子糖也是一个摊子。
这种时候,每个人都不顾冷凛的严风,扯开嗓子呦呵。
姑娘们难得出回门,学堂放假的女学生,羊角辫,白袄子,很秀气文雅。
大院子里的女雇佣,一身粗布,大多没有学生那些白皙娇嫩的皮肤,粗暴暗黄,双目无神,可在这种购置年货的时候,脸上也出现了点笑影。
还有几个年纪比较小的,还没有受过生活磋磨的小姑娘,扎着双辫,脸颊通红,嘴也红红,双目明亮满是笑意。
几个流着鼻涕的孩子摇着拨浪鼓跑过高一鹤身边,被青年默默躲了过去。
他们嘴里唱着童谣:“大目睛……菱角嘴……生歹歹……”
小贩搓着手,跺着脚,张嘴呦呵,白雾从口中飘出又散开:“来看看啊——!花生瓜子哦——!”
真热闹。
青年环顾一周,被这欢声震天的人群带动了些沉寂已久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