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三年前那个见亲近之人遭遇不测后,只会蒙在被子里掉眼泪的女孩子,来法国这三年,变化很大,包括她自己。第一时间产生的真实反应她无法规避,但,她想,她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至少不让它在这个时间,在这里,如此快地爆,歇斯底里,让自己崩溃。
她胡思乱想中,无数次想到若陈世忠遭遇意外,她当如何。所有的答案都是,先做实事,再动私情。这是他愿她做到的。只是,如今面对的,是Baptiste一家的不幸,那家于她而言,除了陈世忠以外最亲近的人。
她会尽量去做到,先事再情。
她尝试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涌进肺里,再被压迫出来,气流顺着她的喉咙口上上下下,还没被暖炉子热起来的空气冰冷着她的肺,血液在降温,指尖愈冰凉,只是不再麻木。
她一只手手肘撑在桌子上,支住额头,她把眉心抵在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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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社的人6续从门口进来,她听见有人不小心关门力气大了,铜框玻璃门&1dquo;咣当”一声撞回另一扇门,她还听见自行车在门口&1dquo;吱”地一声猛然刹闸,接着就有送报员进来要取今天的报纸,纸张呼啦啦地翻着,他在数份数。
所有的声音都回来了,她活动着冰凉的指尖,眼前的景物清晰下来,绿色的玻璃罩台灯,红色的记本,黑色的钢和透明的墨水瓶。
一直看着她的同事见她似乎镇静下来,问她:&1dquo;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
语气有些为难,碰上这种情况,于情于理,都该让人家去好好调整休息,只是,任务实在太急,又非她莫属,并非是自己不近人情。
她看出了同事的为难,确实并不怪人家,便强扯出一个微笑:&1dquo;不碍事的,只是早晨出来得急,没来得及吃饭,有些低血糖罢了。我先回我那里翻译了。”
即使知道她说的并非实情,那同事听了也觉得是如释重负,&1dquo;我这里还有吐司面包和奶粉,你拿去垫一垫。”说着拉开了抽屉,把东西递给她,又补充道,&1dquo;暖水瓶在书柜左面。”
她拿了东西,道谢离开,把食物放到自己的桌子上,去倒热水。但不打算冲奶粉,实在喝不下,只是想喝点热水,用物理方法让自己觉得暖和一点。
她努力平静下来,效果可观,今天要交上去审阅的部分已经完成,又继续去做明天的任务,她不知道Baptiste一家到底有什么情况是她能帮上忙的,所以要预留出尽量长的时间。
上午很快过去,她胡乱塞了两口面包,翻译到2点才走。
出了报社的门才觉得脚步虚浮,整个上午心里紧紧绷着的那根弦快要断掉,她勉力回到秦述家里,门没有锁,她跌跌撞撞尽量正屋,看见正喝着咖啡的秦述的那一瞬,彻底绷不住了,眼泪还是不可避免。
&1dquo;求求你,求求你带我去Baptiste家看看好不好,我&he11ip;&he11ip;大火&he11ip;&he11ip;他们&he11ip;&he11ip;”
我听说,昨天晚上起了大火,他们可能已经不在了。一句话她说不完整,呼吸急促,像是随时有窒息的危险,她大口喘着气,最后只剩下断断续续的&1dquo;求求你。”
等到秦述把她安置到汽车后排座时,她还是控制不住地再哭。两只手紧紧地绞在一起,脸上眼中尽是泪光,整个人在抖。
她一路上,回想起初到Baptiste家时那个专为她而办的家庭欢迎派对,Baptiste同她说:&1dquo;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吧。”
她经历过的离别太多,竟全是生离死别。父亲,母亲,祖父,叔叔还有孟媛媛,她以为不会再有了,至少不会这么快。她甚至还不知道,他们是否为度假准备好了行李,cami11e到底有没有放下那个男孩儿。离别就来的这么快,让人猝不及防。
车子开到了她熟悉街区,等到一栋栋熟悉的建筑映入眼帘,只有那一栋面目全非。
房子周围被警察用标示围了起来,禁止民众靠近,一个年轻的白人警察还守在一边,以防有不听告示的人进入围栏。
&1dquo;这里不能靠近。”小警察看见她过去,忙上前一把拦住她,看见她哭得一塌糊涂也愣了一下。
&1dquo;我不进去,不进去,你能告诉我,这家人&he11ip;&he11ip;”
小警察也流露出惋惜同情的情绪,&1dquo;都,遭遇了不幸。”
她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他们本该在乡下度假,有红叶,有果实,有农庄,该是欢笑的快乐的,如今却&he11ip;&he11ip;
后面的事如何她已然不记得,再有意识时,是她躺在秦述家里,听着秦述跟她说:&1dquo;学校和报社都已经给你请了假,那边的任务你做得差不多了,恢复两天再做打算,可以吗?”
已经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了。她回来以后大病一场,了高烧,三天仍未痊愈,还是伴随着感冒,嗜睡,头晕脑胀,浑身都没力气,现在去哪里都是给别人添乱的,断然帮不上一点忙,报社那里的事情她也心急,Baptiste家的事更是一把火燎烤在心里,却无能为力。
好在何编辑已经找了另一个留学生,虽不同她一般所学为闻,但翻译法文尚可,只是译成汉语后要人多调整润色,是麻烦了些,不过总比没有的好。
她给陈世忠写了一封信,很短,只是陈述了最近生的事,报个平安,她没力气再写长信。收信人那栏写的名字仍是&1dquo;陈一”,她和他通信不曾留过他的真实姓名,是怕国内形势突然乱起来,信被歹人所劫,对他不利,反倒给他添许多麻烦。